分卷閱讀53
“家里的病人可好些了?”林漢旻一邊幫他取膏方,一邊問道,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只是尋常的一句。“還成?!鳖櫷㈨泊鸬碾S意。林漢旻對了對瓷罐上的名字,笑著把藥遞給了顧廷聿,“那就好?!霞页隽它c事,我過幾天要回去處理一下。如果顧先生家里的病人沒什么大礙,我就不去瞧了?!?/br>顧廷聿目光小心的瞥了瞥四周,確定了沒有盯梢的,才小聲的對正在收拾藥材的林漢旻說道,“哪兒能弄到盤尼西林?!?/br>林漢旻未停下手里的動作,只是輕撣了一眼神色凝重的顧廷聿,“我這中藥鋪沒那么大的門面,能治個傷風咳嗽,可治不了要命的病?!?/br>“我要盤尼西林?!?/br>顧廷聿的目光里帶著魚死網破的絕決,林漢旻沉了一口氣,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結果,沈熙覺對軍統上海戰而言是根□□,他隨時會引爆顧廷聿這顆□□。林漢旻一直想不認為顧廷聿能成為一個稱職的軍統特務,他刨不掉感情,這是至命的??闪譂h旻又有些羨慕顧廷聿,羨慕他在這樣的世道里,以這樣的身份活在世上,還能有一顆會跳的心,還能存著一份人的感情,比起顧廷聿,林漢旻覺得自己更像是軍統那座工廠里生產出來的機器。身份、名字、感情,統統都被切割的干干凈凈了。如果能活到戰爭勝利的那一天,還有誰會認得他。林漢旻給小伙計使了個眼色,小伙計立刻出了柜面,提起水桶到門外面灑水打掃起門面,給他們把風。“你想要?前線早就想要了?!绷譂h旻壓低了聲音斥責道,“這是管制藥品,別說我,就算是憲兵隊,沒有津村的簽字,也別想拿到一只?!?/br>顧廷聿不是不知盤尼西林的珍貴,可他是真的沒辦法了。馬丁神父雖然幫沈熙覺取出了子彈,但是沒有足夠的藥來治療,現在如果沒有盤尼西林,沈熙覺就死定了。“你不但任務失敗,還搭上了幾十個鋤jian團的人命,你就不想想他們?是你送他們去死的,他們不無辜嗎?”林漢旻說到這里眼中透出了難以壓制的憤怒,現在的局面上日本人占盡了上風,他舍棄了11名軍統特工保下來的顧廷聿,卻讓上海戰損失慘重,不但如此更牽連了更多地下特工被捕。“如果我是老板,我會立刻就處決你?!?/br>顧廷聿已經意識到自己捅了天大的婁子,可是眼下只能保持靜默等待風暴過去,地下戰線能等,沈熙覺卻等不了了。“救活了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我不會救該死的人?!?/br>林漢旻目光絕決的直視著顧廷聿,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用最小的犧牲博取最大的勝利,這便是林漢旻。顧廷聿知道想從林漢旻這里尋求幫助是無望了,本來要下令殺沈熙覺的人就他,更何況現在事情已經惡化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確實是自己病急亂投醫了。“請你轉告老板,讓他另派別人來接替你吧。救得了沈熙覺,我會帶他上海,如果救不了,我就去鬼子拼命,打死一個算一個,打死兩個我不虧?!?/br>顧廷聿是鐵了心的,他咬牙說出的話不是威脅,是真的會這么做。顧廷聿走后,林漢旻久違的摔了杯子,不是怕他真的去干這些蠢事,而是怕他一個人拖進去整個軍統上海站。顧廷聿開車到馬丁神父的教堂時已經是傍晚,教會外面多了很暗哨,看來松本不會輕易讓沈熙覺從他的眼線里消失,他對沈熙覺的監視只會更加嚴密,以確保沈熙覺不可控制前將他抹殺。昏迷、高燒,沈熙覺的情況比顧廷聿預想的更糟糕,子彈打折了肋骨射進了左肺,失血過多加上了傷口感染,馬丁神父已經盡了全力。“等他情況稍微穩定了,我會和裴爺送他去香港。杜先生已經安排好人接應了?!?/br>尚雁聲坐在顧廷聿身邊,兩人齊齊的望向祈禱堂里的圣像,她說的是最好的情況,也是他們所期望能發生的情況。顧廷聿點了點頭,他現在只盼著他能有起色。“走了,就回不來了?!鄙醒懵暰従忁D頭望向顧廷聿,一個鐵錚錚的軍人滿眼的淚水,哽咽不止。深夜的房間里,沒有亮燈,借著微弱的月色,床上的人臉色更加蒼白。顧廷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細細的看著沈熙覺,伸手握住他的手,藥水和血的味道在房間里彌漫著,那微弱的呼吸仿佛在下一秒便會消失。往事歷歷在目,好的壞的,快樂的痛苦的,原來回憶在回憶的時候是可以那么的清晰,每一個神情都真實無比。“別離開我……”顧廷聿哽咽著將話咽在喉嚨里,每一個音節都像刀片一樣,割著心。當晚,林漢旻在杏林堂的密室里發了一封密電,至寒山。如果不是顧廷聿,林漢旻在去哈爾濱之前絕對不會和寒山聯系,在上海他只是軍統上海站的站長。卸下驚鳥的代號,轉戰上海,他給自己取名漢旻。因為在漢口初秋的天空下,他遇到了一生的牽絆,而在漢口深秋的天空下,他們生死訣別。林漢旻以為他的心早已不再有波瀾,然而當他發出密電時,還是感覺到了難以抑制的思念。從收到上峰密電,得知汪偽政府在上海設立特工部那天起,他便無數次的從華琳路的一處小公館路過,僅僅是從那里走過,他已經很滿足了,因為那里存在著他活下去的寄托,那里住著周書維。想到顧廷聿的絕決,林漢旻不禁問自己,如果周書維遇到了同樣的事,自己是否會像顧廷聿那樣拋開一切,只為他活一次。【三十】冰冷的雨水拍著玻璃窗,街邊的咖啡館里周書維點了一杯咖啡,從手邊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報紙,窗外行人們攏著衣襟抵御著寒風。兩天前,周書維從南京回到上海,上海的局勢比他離開時嚴峻了許多,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巡邏的憲兵,巡捕反倒寥寥無幾。日本人的特務機關由日軍本部的特高科掌握,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事,在異國他鄉想把情報往來和間諜的活兒干的如魚得水到也沒那么簡單,所以特高科極力支持上海特工總部的建立,以此來加深他們在中國的戰線延生。汪偽上海特工總部的建立讓周書維憂心忡忡,如果不促成特工總部的組建,這個把利刃就會握在真正的漢jian手里,到時想要再滲透進去只怕難過登天,可是這個組織一但建立起來,對國共兩黨的地下戰線無疑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桌上的咖啡已經冷了,窗外的寒雨還沒有停。周書維若有所思的取出懷表在手里摩挲,金色的表殼上花紋已經快要看不清了。思念是一種苦難也是一種支撐,從上峰那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