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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各三四人。他眼前是一幢中式兩層石庫門樓房和一幢中西合璧風格的三層樓房,這兒是什么地方到過上海的沒人不知道,沒到過上海的也該都聽說過。鐵門里走來一位中年先生,藍色長衫黑色元寶口布鞋,手里提著一大串鑰匙,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話中透著些許上海的本幫腔調,“沈先生,里邊請?!?/br>沈熙覺沖他笑著點了點頭,隨他順著走廊往院子里走去。“我姓吳,先生叫我老吳。出邊個群小赤佬沒禮貌,沈先生不要見怪哦?!崩蠀钦f話不急不緩,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我家先生就是請沈先生來吃個茶,聊一聊?!?/br>穿過走廊進了客廳,整個客廳的用材都是相當考究,只那一根楠木雕花大梁價值不菲,過了大客廳,來到小敘事用的小客廳,里面坐了兩個人正在說話,一個是詹瑞麟,另一個穿灰色長衫的人,正是那天在法國領事館見過的,杜先生。“先生,人來了?!?/br>詹瑞麟看了一眼沈熙覺,淺淺一笑,用上海話和旁邊的杜先生小聲說了兩句。“今天的點心可好不?易安居來了新師傅,換了點花樣?!?/br>“太膩。還是以前的合適?!?/br>老吳和杜先生家常話似的來往,詹瑞麟也是一副自家人的樣子,單是沈熙覺站在一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那我下次找老師傅單訂?!?/br>“按月訂吧。吃不吃的后說?!?/br>老吳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小廳,臨走時又對沈熙覺笑著道,“沈先生先坐,我去拿個新杯子來?!?/br>詹瑞麟抬把沈熙覺請了過來,讓他坐到了自己對面,沈熙覺到也沒顯出怯勢,脫了外套擔在沙發背上從容落了坐。“嘗嘗?!倍畔壬K是跟他搭了話,夾了一小塊點心放到了小碟子里,擱到了沈熙覺面前。沈熙覺點頭謝了卻沒動,詹瑞麟瞄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喝茶,杜先生見沈熙覺沒動,便問道,“怎么,沈先生不喜歡?”“喝了茶再吃。解膩?!?/br>詹瑞麟聽罷,停了喝茶的動作,抬眼看了看沈熙覺,做生意二十幾年了他自問算是識人善辨,今天在聯會上沈熙覺是一個后生晚輩,更是一個北來的客商,在上海灘這些個大老板面前張弛有度,不輸人不輸陣,確實令他刮目相看。而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一個是上海船王,一個是幫會大佬,黑白兩道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一個未過而立人不卑不亢,舉手投足中到很是從容淡定,詹瑞麟不得不從心里欣賞起他來。老吳推了門進來,放下一口薄瓷剔透的小杯,抬手要往里上茶,杜先生懶懶的道,“讓劉媽下三碗餛飩?!?/br>老吳眼神一轉,笑著點頭出去了。杜先生拿起沈熙覺的杯子將茶倒了八分滿,抬手請了,沈熙覺雙手接了茶杯,小吮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夾了一小口點心吃。“天津沒這么甜口的點心吧?!倍畔壬⑽⒁恍?,“不知道匯金樓的點心是甜是咸?!?/br>沈熙覺心里一頓,但面上卻未有絲毫動搖。詹瑞麟坐在旁邊,不搭腔,他到是一個喜歡甜食的,自顧的喝著茶吃著點心。【十五】漕運和幫會自古就摘不清,官漕走的就是官運碼頭,可用的漕工一多半都是幫會中人,想要路上平安,打點幫會自是少不了。青幫自雍正年起便以漕運為業,宗祖傳來的行當一干就兩百多年。各地有各地的當家,這些年最不對路的也僅是天津和上海,到也沒什么仇怨,只不過各有各路互相不對眼。北洋那會兒兩邊爭地盤各支一旗較過勁,北閥之后便也就沒再鬧過了。沈家在天津是做漕運起家的,一多半兒也是因為祖上當過漕運的官職,和幫會中人也沒什么往來和交情,到了沈熙覺這一輩兒才和幫會有了深交。詹瑞麟心里有數,杜先生這向給沈熙覺立個威,年輕人不嚇一嚇怎么能懂事兒呢,若是換了別人他說不定還會出來說和說和,不過對方是沈熙覺,一個敢在商聯指桑罵槐,算計整個上海灘的大老板的年輕人,若真就由他這么張狂,豈不顯得上海灘真是沒人了,所以是得收一收他的性子。沈熙覺也是個明白人,見識過盧鳳樓的心狠手辣,他那打一巴掌給顆糖的笑里藏刀,只怕眼前這位杜先生也是各中好手,幫會人講義氣那是對幫會里的人,至于他這個外人怕是沒這么好的待遇。“杜老板有話,不妨直說?!?/br>詹瑞麟瞄了杜先生一眼,心想這個牛犢子不好□□啊,膽子在不是壞事,可太大了就不是好事了。杜先生捻了顆花生米吃起來,笑了笑。“茶是好茶,太濃就澀了,得洗。做人也一樣,有量是好事,太張狂就惹眼了?!?/br>沈熙覺默默的聽著,不卑不亢。“談買賣喝茶,談交情喝酒。茶,越喝越清醒。酒,越喝越交心?!倍畔壬戳艘谎凵蛭跤X,云淡風清的笑道,“上海還是有人的?!?/br>沈熙覺心頭微微一顫,回頭想想他一個客商,還是一個小輩,在商聯的會桌上駁了那一班大老板們的面子,確實有些欠妥當,當時也是真有些急了,見他們一個個的抻著,這外頭天天的槍林彈雨,他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海卻不比天津,在天津幫會有幫會的路子,商人有商人的路子,雖有生意上的聯系,但天津的幫會更像地方保護會,而上海的幫會卻是一方勢力,跟洋人、跟政府、跟商人之間早已抹掉了界限,單看這位杜先生當上工部局的華董,就該清楚上海灘的水遠比天津衛深的多。“是我僭越,失了分寸。杜先生,詹先生,海量?!?/br>詹瑞麟暗暗一笑,又瞄了一眼杜先生,杜先生臉上一直帶著淺笑,從容不迫,一切盡在心中,一雙眼睛是看不穿的透亮。“先生,餛飩好了。在這兒吃,還是廳里?”老吳適時的出現了,不早不晚。“廳里吃吧?!?/br>杜先生說著起身,整了整長衫,抬手請了沈熙覺便往門外走去,詹瑞麟出隨著起身走了出去,老吳走到沈熙覺身邊,拿了他搭在沙發上的外衣,領著他往小廳吃餛飩去了。沈熙覺笑了笑謝過,便隨他去了廳里。后背上的冷汗隨著脊梁往下淌,這是第二次被冷汗濕了脊梁骨,第一次是在匯金樓。沈熙覺總算是明白了,什么是幫會大佬,像閻四海那般殺人越貨睡人老婆的,不過是不入流的流氓,而盧和杜這樣的手段了得心思玲瓏,淺笑片語便能讓人懾服才是真正的人物。三碗小餛飩乘在白瓷碗里,蔥花蝦皮香油調配的恰到好處,三個人坐在桌前吃了起來,沒什么多余的話。沈熙覺心里一直在猜測杜先生讓他來公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