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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瞬間經由血脈直達掌心。只聽碧桃“呀”了一聲,紀凌知道這法是作完了,收了雙掌一看,不由呆住了。他總以為變出的該是道自己心愛的菜肴,說不定便是那黃河鯉。可桌上躺著的卻分明是一個果子。那果子生得奇異,非梨非桃,芬芳撲鼻。碧桃拿起果子打量。“哦,這是樹仙洞中的珍果啊,世上難得一見,王爺吃過?”紀凌搖了搖頭,這種果子,他見過,卻沒吃過。這是謝清漩不經意的溫柔,紀凌早把它拋在了樹仙洞中,卻沒想到孽種入心,暗自滋長,糾心結肺,兜頭蓋臉,哪曾拋閃得開?11碧桃走后,紀凌坐在桌邊,拿了根竹簽子,邊挑燈花,邊等謝清漩。眼前的燈火活潑嬌小,似一朵橘紅的花兒,彷佛只消他伸出手去,便可輕輕摘下。然而紀凌明白,這花是燙的,若要去采,只是平白灼傷了自己,即便他肯受這個苦,也抓不到什么。火本無形,它是一團氣、一縷魂,那點熱、那點嬌,都是捉摸不定的。一陣風過,說不定便熄了,直把人拋在暗地里兀自慘澹。等了半天,也不見謝清漩來,紀凌有些乏了,枕著胳膊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覺得有人在推自己,他猛地抬頭,迷蒙的雙眼亮一下,又暗下去:“怎么是你?”碧桃挪開早已熄滅的燈盞,他身后的窗欞間透出蒼白的曙色。天快要亮了,昨夜謝清漩竟是失了約。憋了一肚子氣,紀凌早飯也不肯吃,洗漱已畢,袍子一撩就出了門,直奔大殿。今天他到得早了,玄武殿里還沒幾個弟子,正簇著一堆說話。他們見他來了,俱是一驚,紀凌也不理會他們,虎著臉揀個蒲團坐下,又過了一會兒,身邊腳步錯落,弟子們陸續都到了。陸寒江是最后一個溜進來的,見著紀凌,跑過來挨著他坐下。陸寒江擠眼笑笑:“今天你比我早?”紀凌沒心思答話,緊盯著大殿門口。磬聲響過,黎子忌匆匆走進,點了前排一名一等弟子上去領眾人念經,被指到的那人強壓著滿腹自得,施施然在神像前坐定了,掏出經書,正想正宗上的弟弟跟前賣弄一番,哪知書還沒翻開,黎子忌已匆匆走出大殿。紀凌見黎子忌走了,騰地站起身來,他這時機實在選得不巧,那個一等弟子心里正不舒服著,又見他跳起來,只當他鬧事,心想若是放任不管,以后拿什么服眾,挨了這么些年,好容易有機會坐上上位,還能讓這小子壞了事?他抓過戒尺在銅磬上一敲,聲驚四座。“紀凌,你干什么?還不坐回去!”紀凌不跟他爭論已是給足了面子,哪里會去理他,轉身就朝殿門口走去。那一等弟子臉上掛不住,袖子一甩,擲出了戒尺,但聽“呀”的一聲怪叫,那戒尺變了只禿鷺,鐵翅忽扇,直撲紀凌后背。紀凌不及回頭,身后起一股疾風,隨著一陣慘叫,幾片沾了血的鳥毛飄飄匆匆落到面前,他擰過身去,正見一只給卷光了毛的禿鷺硬邦邦地砸上地面,“嗆啷啷”一聲,化作了柄戒尺。再看座中,陸寒江長身獨立,眼光跟紀凌碰上,這才得意洋洋收回了雙掌。那個一等弟子氣得拍案而起。“陸寒江!你竟敢在玄武神殿用疾風掌!”“你堂堂一等弟子,用法術偷襲個五等師弟,還有臉教訓我?你這州官敢放火,我這百姓就敢點你天燈!”說著陸寒江排眾而出,推了紀凌的背說:“走,走,走,跟這種爛了心肺的人念經,嘴上怕是得長瘡?!?/br>幾句話直把那個一等弟子咽得面皮紫漲,嘴唇發抖,顧不得身分就要往前撲,下頭一班弟子將他團團抱住。眾人齊聲勸他:“陸寒江就是個瘋子,跟這等化外之人有什么好計較的?待會兒稟明了宗主,自有他好看!”趁這邊亂作一堆,紀凌和陸寒江兩個已到了殿外。紀凌有些擔心,不由擰緊了眉頭,“你不會有事吧?”陸寒江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是為你,只看不得那等小人嘴臉,你不必放在心上?!?/br>他越是這么說,紀凌越是不安了。陸寒江哈哈一笑:“你有事快走,我先去后山打兩只兔子墊墊肚子?!闭f著就要走,紀凌一把拉住了他,躊躇一會兒方問:“謝清漩住在哪里?”陸寒江看他臉色微妙,幾句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下了肚子。指明了謝清漩住的庭院,他嘆息一聲,轉身離去。紀凌沒想到謝清漩居然跟黎子春住在同一個院落中,他依照陸寒江所指,沿著長廊一路往東,跨過月洞門,進到那個小院,行經鳥木水榭,繞過一池碧水,到了南邊的一溜廂房跟前。這房子也是烏木所筑,一排共有四間,頂上蓋了層烏瓦,襯一帶粉墻,環滿目綠蔭,樸素里倒透出些雅致。最西頭的那間屋子房門開著,單下了層簾攏,只聽里頭“匡啷”一聲,不知砸了什么東西。“太苦了,我不要喝!”屋真傳出一個女聲,語帶嬌嗔,紀凌認得,這是小汐的聲音,他到宕拓嶺算算也有一個多月了,始終沒見著這個丫頭,原來她住在這里。屋子里靜下來,忽地小汐驚呼:“哥!你干嘛?”紀凌聽了,心悸莫名,幾步沖到門前。那簾子是篾竹編的,他透過竹條間的細縫,屋中的情形能看個大概。只見碧紗窗下,擺了個貴妃榻,小汐躺在上頭,榻前的地上淋漓著一灘褐色的汁液,白色的碎瓷散布其間,謝清漩正俯身收拾殘跡。碎片利如刀口,他又看不見,許是割了手,把個小汐心疼得什么似的,攥住他的手,聲音里帶了哭腔,“留著讓童子打掃就好……你看,都流血了?!?/br>她睫毛一揚,淚珠子“啪嗒、吧嗒”地掉在謝清漩手上。謝清漩笑笑,摸索捧住她的小臉,幫她拭淚,“哭什么,不過是小傷……倒是你,硬要坐在風口里,還不肯吃藥,晚上又要發燒了?!?/br>小汐把他那只手按在自己臉上:“如果不是這樣,你能整日整夜照看我嗎?哥,我覺得你變了,你回來以后,就不一樣了,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說話也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