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回棠溪，哥哥現燒菜有點來不及?！?/br>
    宋杞明顯不愿意：“我不去。我在這兒他還能顧忌著、收斂一點兒，我要是走了他肯定會罵你。他有時候說話可難聽了?！?/br>
    姚星河覺察到衛生間門后的視線。

    抬眸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把目光收回去，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還能跟宋杞笑著說：“以前也不是沒罵過，哥哥這不是還好好的嗎?！?/br>
    宋長亭推開門往外走。

    但姚星河已經把宋杞從沙發上抱下來，還故意擋住了她的視線，把她一路送到玄關，然后蹲下迅速給她把鞋子穿上。

    宋杞依舊想拒絕，又擰巴又煩躁，一副要哭的模樣：“我明明不想去，你為什么非要我去？宋長亭他可以不吃午飯，他以前就經常不吃午飯，接到電話立刻回去工作?！?/br>
    聽到這里，宋長亭覺得肚子里燒起來一把火，火苗直接躥到天靈蓋上去了。

    姚星河已經把門打開，箍住她的腰把她抱到門外：“那哥哥餓了，哥哥想吃午飯。早點兒去，就能早點兒回來?！?/br>
    說完把她搭在門框上的手送出去，然后關上了門。

    *

    “確定戀愛關系的時間，地點?！?/br>
    “201x年11月10日，我生日那天，就在現在這個家里?！?/br>
    “宋杞剛上大一？”

    “對?！?/br>
    “真行，她剛上大一就跟你在一起？！第一次發生關系是什么時候，在哪里?！?/br>
    “去年除夕，棠溪城市酒店?！?/br>
    宋長亭沒忍住，站起來就踹了他一腳：“開了兩間房是故意迷惑我跟你陶媽？”

    男生被踹得踉蹌兩步，又重新回到沙發前站定，還笑了下：“是?！?/br>
    “她才大二！你就跟她發生關系！”宋長亭狠勁兒捅了他一拳，拳頭落在他胸前，發出一聲清晰的悶響。

    但男生再次站到跟前，跟少年叛逆時期被他罵的時候一樣的從容淡定：“對，當時meimei大二?！?/br>
    話音剛落，宋長亭就再次給了他幾拳。

    甚至有一拳沒收住，落在了男生唇角上，那處當即被砸出一道血。

    這是宋長亭第一次動手揍面前這孩子，與其說憤怒到失控，更不如說失望到極致。

    他一把攥住這孩子的衣領，盡管這孩子已經長得比他還要高了：“那會兒你已經是研究生了，她才大二。你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男生一次也沒還手，只是堅定地回答他：“我知道?！?/br>
    “知道你還跟她發生這樣的關系！”宋長亭手臂用力，一把把男生摜在地上，蹲下來照著他的肋骨又補了兩拳。

    男生躺在地上，看著他的眼睛：“宋爸，發生關系前，我問過宋杞的意見?！?/br>
    這應該是實情。

    但落在宋長亭耳朵里，卻與狡辯無異。

    接下來的話很難說出口，以至于宋長亭的聲音都變得有點哽，揪著衣領的手也跟著顫了顫：“你meimei今年才剛剛20歲，她從小到大也沒談過什么戀愛，根本不知道男生的套路，因為當時喜歡你喜歡得厲害，所以腦子一抽就答應了。但是兩三年后，要是你膩了，她還喜歡著，那她怎么走出來，還能不能好好地去過接下來的日子，你想過了嗎？”

    “想過。想了一年還要多，想得也很清楚，”男生咧嘴笑，半邊的齒縫里都是血漬，因為肌rou牽動著，被拳頭砸破的唇角也有血水淌下來，一路滑到耳朵里，“最后確定過，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兒，所以才跟meimei發生了關系?！?/br>
    說到這里，抬起手背擦掉臉上的血。

    仰頭看向天花板，明明笑容也還在，但眼里卻閃出明晃晃的淚來：“宋爸，說出來你可能不服氣。但是這世界上，沒有比我更懂得怎么照顧宋杞了。你不行，你太忙了，meimei從小就不怎么能見到你，有時候你出現了她還會煩你；陶媽不行，她對待專業之外的事，不那么細心；外婆也不行，她年紀大了，和meimei有代溝，不能理解meimei需要的是什么?！?/br>
    這段話真的堵住了宋長亭。

    因為里面的每一句，都是對的。

    “宋爸，只有我能把meimei照顧好，而且meimei愿意跟我在一起，”男生這話說得自信又堅定，還仰著下巴頦，略帶挑釁地看向宋長亭，“你揍我多少次都無所謂，但是宋爸，你得承認這是事實?！?/br>
    宋長亭站起來，罵了他幾句。

    男生躺在地上，笑得一抽一抽的，跟個欠揍的無賴一樣。

    宋長亭被這笑容刺激，抬起腳來一通狂踢，踢完還不解氣，接著罵他：“你們兩個小畜生！是非得把老爸氣死才行！”

    “既然你也管不了我和meimei，不如就接受這現實。與其給meimei找一個她不喜歡的人，還不如尊重她自己的想法，”小畜生看著他笑，“至少我也是你和陶媽知根知底的兒子?！?/br>
    “你這王八羔子還知道是我們兒子！那還去跟你meimei談戀愛！”

    “嘿嘿，幸好我不是你們親生的，不然真就不能談了?！?/br>
    “滾蛋！”

    雖然這么罵著，但也朝地上的小畜生伸出手去。

    小畜生看到他遞過來的手愣了愣，撐著胳膊離開地面，過了很久才握上這雙大手。

    “宋爸，謝謝?！毙⌒笊f。

    “謝你娘！”宋長亭罵罵咧咧，轉身回到沙發處，揪起自己的警帽戴上，“我走了?！?/br>
    姚星河跟他走到玄關處：“不留下吃個飯？”

    宋長亭換上鞋子，想到宋杞氣得臉都綠了：“還吃飯？！等王八蛋2號回來看到我把你揍成這個樣，她還能叫我好好吃飯嗎？你兩個王八犢子自己吃吧！”

    打開門，都走出去幾步了又回頭扣住姚星河的肩膀，狠了吧唧地說：“做好措施！注意節制！你倆還是學生，首要任務依然是學習！”

    說完“砰”的一聲，摔門而去。

    ——

    姚星河又把門打開。

    就這樣聽著宋長亭下樓梯時，帶起的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再次說了句：“謝謝?！?/br>
    宋爸，謝謝。

    謝謝你氣成這樣，也沒有說出半句，能讓我自卑的話來。

    你可是刑偵警察，又對我那么了解。你怎么會不知道說什么，最能攻破我這種人的防御、瓦解掉我的信念。

    但你就是沒有說任何的，關于我的出身、家庭、運氣等等的話，沒有得出我配不上宋杞的結論，沒有通知我，我和宋杞是不可能的。

    謝謝你，在大動肝火和拳打腳踢之后，還依然認定，我也是你和陶媽的孩子。

    謝謝多年前你從青楹中學的小賣部，把我領回家里去。

    謝謝你不把我當外人，從小到大每一次都罵我罵得這么狠，又這么親近。讓我感覺到，我真的擁著一個cao心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