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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如今跟炸毛貓似的,誰都不敢上手。 不過再細想想皇上近來的暴躁表現——據說在前朝連抽了好幾個大臣了,更下折子把訥親和張廣泗罵的狗血淋頭,于是高靜姝也決定犧牲自己,讓人抱走和顧,別讓女兒招了皇上心煩才好。 高靜姝就看著皇上毫不客氣的躺在了她的躺椅上,邊搖晃邊端起了她的酒杯。 她沒舍得喝完的半兩酒,瞬間就被皇上一飲而盡。 還用她的銀筷子吃了一片掛鹵鴨和一塊雞絲春卷。 皇上轉頭見貴妃立在一旁,只穿著家常衣裳,連頭發都只是挽著髻,就道:“給貴妃搬一張躺椅,拿披風來,外頭開始涼起來了。再燙一壺酒,朕與貴妃喝兩杯?!?/br> 既然皇上有命,高靜姝當真也躺下來,紫藤非常謹慎的就給她倒了一個杯子底兒。 皇上卻不要紫藤倒,對著貴妃揚了揚空杯子。高靜姝只好越過兩人躺椅中的小桌子,探著半個身子給皇上倒酒。 紫藤立刻遠遠退開,將院中的宮人也都屏退,唯有自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等著有無吩咐。 高靜姝這樣一湊近倒酒,卻看見皇上是滿臉的疲倦,眼下頭烏青濃郁,結膜血管充血,顯然不是一兩天能熬出來的。 眉心間的川字似乎都深了很多,大概是最近皺眉太多。 高靜姝放下酒壺:是啊,這里只有自己知道,乾隆朝所有的戰事都會過去,大清會贏。 可對皇上來說戰事卻是打擊和煎熬:這一年多,他已經填了三員大將過去,甚至有他上任來就最信任的武將張廣泗和首席軍機大臣訥親,都折了進去,原本以為手拿把攥的平叛,居然不順到需要不足三十歲的傅恒主動請纓掛帥上陣救火的程度。 戰事高懸,臣民難免不安。 偏生上個月簡親王還因為虐殺平民,在京中惹得物議如沸,御史們的筆比刀還厲害,把簡親王罵了個半死,因為他是宗親,皇室自然也跟著丟臉。在皇上心里,更擔心天下的漢人,對滿人統治的抵觸。 這位簡親王名為神保住,但很顯然,神這回也保不住他了,皇上當場摘了他的和碩親王,用嚴格的懲罰來安撫民心,然后命人照料受害者家人,收拾宗室名聲的爛攤子。 同時還要繼續投入到無數戰報政務中。 總之自端午后,皇上的日子當真很難過。 高靜姝低下頭:再往深里安慰自己,養心殿的皇上何嘗不是一只青蛙,只是能掐死別的青蛙的青蛙而已。 他也在煩惱的旋渦中用力掙扎。 以至于也只能躺在這里,疲倦而無聲的飲酒。 “貴妃。你覺不覺得朕對永璜和永璋太心狠了些?” 高靜姝從皇上是青蛙的遐想中驚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皇上:從東巡回來,皇上雷厲風行的處置了兩個阿哥,這都快過去半年了,怎么忽然又提起這件事來。 這在前朝后宮,可屬于禁忌,以至于人人都不敢提大阿哥的名字,效果堪比伏地魔三個字。 皇上半閉著眼睛,似乎也不需要高靜姝回答,只是繼續道:“永璜病了。太醫院來報,自打朕在朝上當面斥責他不忠不孝,他回去就病倒了,如今病勢漸成,今日還吐了血,太醫院再不敢不報?!?/br> “你是知道的,他還沒入朝領差事,就想著威脅朝臣為己用?!?/br> “他既是朕的兒子,有錯朕不是不能寬恕一二,容他改正?!被噬媳犻_眼,晃了晃杯子:“可這回東巡,他在濟南行宮欲買通朕身邊的宮人,窺探帝蹤?;鼐┖?,朕小恙罷朝兩日,他為人子,卻對君父毫無掛念,只管趁機結交朝臣?!?/br> 高靜姝還真不知道,大阿哥是這樣的勇士,什么事兒都敢干。 皇上似乎是疲倦極了,他擱下酒杯,對著貴妃的方向攤開手心,直到握住了貴妃一只手才道:“還有永璋,朕雖然不喜歡他愚鈍,但若不是他在行宮里買通宮人去盯兩個弟弟,朕未必會對他出此重言?!?/br> 高靜姝默然:這件事她還是知道的。 三阿哥身邊的小太監拿著銀子給行宮服侍的宮人,打聽四阿哥和五阿哥之事,永琪身邊服侍的人自有靈警的,就第一時間來回過愉嬪和貴妃——都不用順藤摸瓜摸出三阿哥,而是三阿哥實名制撒銀子買通人盯梢弟弟們。 “永璜今年二十歲了?!被噬下曇魶]什么起伏:“朕登基的時候也才二十五歲?!?/br> 高靜姝忽然明白,皇上對大阿哥和三阿哥秋風掃落葉一樣不留后路,除了看重嫡子外,大約更多是為了自己的中年危機感。 一晃神,兒子們都長大了,到了可以“取而代之”的年紀。 --- 皇上轉頭,看著貴妃靜靜聽著的神色,面目在燈燭下,有著格外柔和的光澤,令人覺得安心。 就好像自己大病初愈的時候,與貴妃說起對壽數的擔憂。 明明覺得貴妃是個不通世情的脾氣,明明宮里善解人意,說一知十,揣摩他心意更準確的嬪妃也不是沒有。 可這時候,他心里說不出的憋悶疲倦,就是想跟貴妃說一說。 事關皇子,高靜姝也不說什么,只是將手從皇上虛握的掌心抽出,重新給皇上斟酒然后雙手捧上去。 皇上見貴妃這樣鄭重獻酒,反而笑了:“你當朕是你嗎?一醉解千愁,什么都不管了?”然而還是接過來。 兩人就這樣各自躺在躺椅上,看著紫禁城中的夜空。 皇上還從未從妃嬪宮中,這樣長久的看著夜色。今兒卻就靜靜的看著這一小片銀鉤似的月亮,時不時啜飲一口。 紫藤借著去重新燙酒的機會退到小廚房,見柯姑姑也在親自看著下酒菜,不免急道:“姑姑,皇上明顯心情不佳,偏生咱們娘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