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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靜姝拍了拍手里的賬冊:“木槿,在外人面前你不能駁我一句,是要維護我的體面,也是規矩??稍谶@鐘粹宮里,只有我們三個的時候,你不能也把話都憋在肚子里,看著我辦錯事然后吃虧?!?/br> 木槿臉上就有了惶恐愧疚之色。 她是想自保的。 從前她一腔赤誠駁了幾次貴妃的話,反而被冷落訓斥,甚至有段時間還叫幾個口舌甜滑的小宮女擠出了殿外,變成了二等宮女。 叫她怎么不害怕。 高靜姝嘆了口氣,也不能怪木槿想著自保。 木槿跟紫藤不同。 紫藤是貴妃乳娘的女兒,是打小一起吃奶玩耍的情分。 木槿卻是高夫人看重她聰慧又穩妥,塞進來幫襯或者說是約束貴妃的。高貴妃見她嘴里總是叫自己“隱忍”“規矩”“不要去叨擾萬歲爺”就煩了,將木槿打發出去,換了個會討好她的宮女貼身伺候。 好在高斌大人深知自己長女的為人,靠她自己是靠不住的。 于是哪怕他本人外放出京的幾年,都會留下妻子和嫡出的二女兒在家,每逢年節下,都會請這兩位組團進宮刷貴妃,及時替她撥亂反正。 那回一進門,高夫人就看到一個臉生的宮女殷殷勤勤擠開紫藤湊上來:“夫人、二小姐請喝茶?!薄罢埗媚镉媚线呅聛淼墓??!?/br> 高夫人的臉子當場就掉下來了。 好在貴妃肯聽家里人的話,聽了親娘教導后,抹著眼淚委委屈屈把木槿換了回來,高夫人還現場擼了個金鐲子給木槿做安慰。 但從那以后,木槿雖然勸,卻不再那么直接,而是轉了十八個彎挑娘娘喜歡聽的話來哄勸,要是貴妃執意不聽,木槿也就縮了。 木槿的忠心,與其說是對著貴妃,不如說是對著外頭的高家。 有時候她看著貴妃只因為頭疼或者心情不好,居然就敢打發人速去皇后宮里請皇上來,都忍不住對著主子發呆:娘娘長了這么好看的一張臉,怎么就不肯長點腦子呢? -- 人真的會變嗎? “娘娘這回病了一遭,宮里伺候的人雖然辛苦,卻不該得賞?!蹦鹃冉K于開口了,聲音起初有點沙啞,卻很快就正常起來:“甚至按著娘娘新訂的規矩,他們許多人還得挨罰!尤其是趁著娘娘病了,就跟別的宮眉來眼去的那些小太監小宮女,更該刑大于賞才是?!?/br> “娘娘這些年都是駑下寬和,甚至有人看準了娘娘心軟,故意在娘娘跟前露出個凄涼的模樣,說家里的苦,娘娘就給銀子??稍绞沁@樣,越叫他們刁滑起來,覺得娘娘軟善可欺!” 高靜姝微微蹙眉:升米恩斗米仇,施恩也不一定都能得來福報,還可能招來貪心的狼虎。 紫藤又想起鈴蘭來,忙跟著點頭。 木槿見娘娘不但沒惱,反而靜心聽著,也就更鼓起了勇氣:“娘娘,奴婢想著,哪怕要賞也要在罰后頭。別叫他們覺得鈴蘭的事兒過去了,主子吃了虧,他們反倒有功似的!” 見主子點頭贊同自己,木槿覺得嗓子間堵著一塊酸澀的硬塊似的,頓了頓才道:“奴婢這幾日會幫著紫藤jiejie一起,將宮里心懷叵測的宮人盡力梳理一遍。這些人,連咱們鐘粹宮的罰都不配領,如今不方便,還請娘娘忍耐一二,等過了年就尋機會慢慢打發出去?!?/br> -- 乾隆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 昨日夜間就下起了雪,在燈燭下晶瑩剔透飄灑下來,落在養心殿門口身形筆直的侍衛們的帽檐上。 皇上將手窩在里外發燒的銀鼠皮手籠里,抬頭看了看雪景。 天還黑著,他卻已經給太后請過安,準備回干清宮西暖閣恭讀。每日清晨,他總要讀上至少半個時辰的圣訓,尤其是他最敬重的祖父康熙爺留下的訓導,他每每讀來都覺得重如千鈞。 李玉跟在皇上后頭,再后面就是龐大整齊卻極為安靜的儀駕。 皇上一貫注重養生,晨起這段路除了難行的雨雪天外都是親自步行,也是對皇太后的孝心。 今日雖然下著雪,卻不是呼啦啦的大雪團子往下砸,反而景致清麗,雪色極美,于是皇上卻仍舊堅持步行。 “今日,是貴妃去給皇后請安的日子了吧?!?/br> 皇上忽然發問,李玉忙應了是。 直到皇上進了干清宮的正門,都未再說一句話。李玉卻悄悄扯了門外候著伺候的小福子:“今兒醒著神當差,鐘粹宮和長春宮的動靜都聽著點!” 作者有話要說: 小高同學要終于走出宮門,面對六宮啦。 ☆、第16章 六宮 乾隆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大雪。 長春宮正殿鬢影衣香,近三十位宮嬪都于此候著給皇后請安。 皇后是出了名的賢惠溫和,凡冬夏時節都不讓妃嬪在廊下苦候,而是直接命宮女迎進殿內來奉茶。 今日隆冬大雪,長春宮的暖爐燒的足足的,又焚了桃花香,室內倒是宛如春日。 許多位份低微,份例內炭火不足的嬪妃,都盼著來請安烤烤火。 六宮內尊卑分明,座次絲毫不亂。 如今后宮除了皇后外,另有一貴妃,三妃,兩嬪共六個主位,于是十六把靈芝紋紫檀長背椅雖大半空著,不夠格的也不能坐。 得臉的貴人常在還能賜個繡墩,答應們只好跟在各宮主位后頭獲得一個站立的資格。 就這個站崗的資格,也是搶破頭的。 就像養心殿后頭住著的官女子和答應,就是沒資格來給皇后請安的。在皇上眼里,那只是能伺候他過夜的宮女,還不配進后宮跟他的皇后妃嬪們一起說話兒。正如皇后所言,每年能熬到后宮里的都是殺出重圍的佼佼者,哪怕從此后失了寵也算是有結局。 在這兒站崗也甘之如飴。 不過平答應近來一點也不飴,反而很緊張。她位份極低,自然要到的最早,恭順地站在左手第一個空位——貴妃的座兒后面候著。 原本平答應是個透明人。宮里妃嬪都知道貴妃的脾氣不容人,平答應自從進了鐘粹宮,就再沒見過皇上的一根頭發絲,所以一直都把她當空氣。 可這幾日不同。 貴妃不必請安,平答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