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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的時候,我已位列仙中,見過人間種種。五百年是我的年歲,是我從無知蹣跚到知天命的歲月?!?/br> “五千歲的時候,我已看遍世間無數,被人稱為南天畫圣玉明君。五百年,于我而言不過朝夕,不過是畫畫,過去的五百年與未來的五百年都沒什么不同。我唯有畫而已,有五百年,就畫五百年,僅此而已?!?/br> 緣杏認真地聽著,輕輕撫摸自己手上的毛筆竹身。 緣杏說:“女媧母神說,我跟隨她學習,必須脫離塵世,斷絕一切關系,閉關靜修五百年。我才二十三歲,等到閉關出來,就五百二十三歲了……” 緣杏還太年輕。 她還處在玉明君的第一個階段。 她想象不到,五百年后,會是怎么樣的世界。 玉明君聞言,略略沉思了片刻。 少有的,他今日一言一行都像是一個長輩。 玉明君道:“不過是五百年罷了。對你而言,這是你的第一個五百年,所以你覺得畏懼。但未來,你有無數個五百年,等再回頭看,這一段時光,也算不了什么?!?/br> 緣杏遲疑。 有一瞬間,她張開了嘴,卻看上去無法發聲。 然后,她才道:“可是羽師兄……還有哥哥,爹娘……” 太多人是她的牽掛。 如果離開五百年,物是人非。等再歸來,恐怕她變了,其他人也變了,他們之間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爹娘和哥哥,他們之間有血緣,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斬斷的聯系。 因此,緣杏最放心不下的,其實是弦羽。 他們之間,遠比其他人要親密??墒莾扇酥g,并沒有那種堅不可摧的實際紐帶,他們之間擁有的,僅僅是彼此現在堅定的感情。 她五歲第一次見到師兄,七歲終于真正與他相識。 然后,兩個人就一起長大。 她憧憬地跟在師兄身后,而師兄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她仙術道法。 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無間、默契情合,是源自于這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源自于兩人相似的出身背景和成長環境,還有兩人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和互相契合的性情。 可是分離五百年,將完全沖淡兩人之間十幾年的彼此牽絆。 等她再度出關的時候,羽師兄將不再是她從小到大苦苦追逐的月光,不再是她長久期盼終于降臨到她身邊的明月,而僅僅是她五百年前純粹天真的少女時期,一段短暫而美好的記憶。 不僅僅是師兄對她而言如此,她對師兄來說,也會如此。 本來這五百年,他們也應該一起共度,就像過去一樣。那他們就能始終一起成長,始終保持一致的步調。 但現在…… 如果她離開,等到五百年后重逢,他們兩個還能再像過去那樣嗎? 緣杏離開玉明君草廬的時候,腦海中還是亂亂的,她沒有為自己找到答案。 當夜,弦羽在月下調弦時,注意到了緣杏的心不在焉。 “師妹?!?/br> 弦羽停頓,抬手覆住身邊杏師妹的手。 他問:“你今日看起來心神不寧。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煩擾之事了嗎?” 緣杏被握住了左手。 她感覺到,師兄的手掌比她大一圈,寬大、包容,帶著一種溫柔而強大的力量。 緣杏說:“師兄,你可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玉明君告訴我的,關于女媧母神的事?” 弦羽耐心地點頭。 緣杏說:“昨夜,我夢見女媧母神了?!?/br> 緣杏如數將昨夜發生的事,女媧母神的叮囑、所說的指示,還有那五百年,全部都告訴了羽師兄。 果不其然,即便是沉著溫柔如羽師兄,聽到這些話時,臉色仍然有明顯的變化。 緣杏張口欲言:“師兄,我……” 還不等她開口說完,弦羽豎起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她的唇畔。 弦羽溫雅地問:“我想知道,于師妹而言,師妹對自身畫心境界的追求,和我相比,孰輕孰重?” 這句話說完,沒有給緣杏回答的機會,弦羽已經說出了他的答案:“我希望,師妹將自身,看得比我要重?!?/br> 緣杏不由納悶:“為什么?” “師妹不可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師妹總會成長的?!?/br> 弦羽平淡而溫和地說。 “不止師妹,我也是,所有人都是。師妹不會永遠是小狐貍,我也不會永遠是現在的我。 “即使師妹這一次因為我而猶豫,并且因此留駐,我們依然有可能面對其他分歧。 “就算是師父與東天女君那樣生死與共的神仙眷侶,都曾因種種原因分離千年。我與師妹,面對未來數萬年的歲月,也很難說能夠永遠形影不離。 “不過,我可以說。師妹會永遠占據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我會永遠喜歡師妹,因為師妹留在我心中的美好,是真正的美好過。 “所以,我不希望師妹為我犧牲,為我放棄這樣難能可貴的機會?!?/br> 他凝視著緣杏的眼睛,將自己的想法一字一字地告訴她。 弦羽認真而自信地說道:“師妹不要小看我。師妹離開的這五百年,我也會努力修煉。等到五百年后再見,我希望仍然能讓師妹另眼相待?!?/br> 弦羽握住了緣杏的手,扣在自己掌間。 他說:“師妹總說,小的時候,我總是離開北天宮,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好幾年。而且每次回來,師妹都覺得我變得不一樣了,讓師妹不得不努力追趕。 “那一次,換我來追趕師妹。 “師妹不在的日子里,我會惦記著師妹,想著師妹正在女媧母神身邊日進千里,所以我也不能落在后面。以此勉勵自己,直到與師妹重聚之日?!?/br> “師兄……” 緣杏連眼眶都微微發紅。 弦羽笑著啄了啄她的嘴唇。 不過,想了想,弦羽又說:“但是,若師妹真的要離開,我還有兩個不情之請?!?/br> “什么?” 緣杏歪了歪腦袋。 雖然羽師兄還沒有說,但她心里已經想好了,無論是什么都會答應。 弦羽抬手,碰了一下緣杏掛在頸間的龍鱗,道:“第一,我希望師妹去修煉的時候,也將我的龍鱗帶在身上,不要忘了我。萬一那個仙境中有別的龍,你將我的鱗片戴在身上,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警示?!?/br> 這一個請求,讓緣杏哭笑不得。 有時候緣杏自己都想象不到,師兄這樣出塵君子的人,在和她之間的感情上,會有這么小心眼的面。 她說:“女媧母神所說的仙境,應該是在另一個境界。里面恐怕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會有別人的。不過……我會一直戴著。師兄,還有一個請求是什么?” “還有一個……可能有一點任性?!?/br> 弦羽雅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