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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畫得入神,并未察覺有人靠近,微微錯愕,等回過頭,才發覺來人竟是東天女君。 “女君大人?!?/br> 緣杏連忙躬身一禮。 東天女君淺淺一擺袖,表示不必,然后就走上前,去看緣杏的畫。 東天女君生得實在是美,那一身華清氣質,亦是世間罕見,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秀美的風情。 緣杏并不怕東天女君,但見她看自己的作品,還是頗為緊張。 東天女君清雅淡薄道:“我聽北天君說,他門下有一名善畫的弟子,是畫心伴生,想來,便是你吧?” 緣杏靦腆:“是?!?/br> 東天女君抬手,指腹從她畫的邊沿上滑過,道:“這些……是你剛剛畫的?” 緣杏窘然:“區區拙作,不足掛齒?!?/br> “不必過于謙虛,我倒覺得畫得很好?!?/br> 東天女君淡淡道。 “每一張臉都不一樣,各有神采,從他們的神態、眼神,仿佛能看得出性情。我聽說……你平時一直隨玉明君作畫?” “是?!?/br> 緣杏愈發謙虛地垂下頭,烏黑的秀發搭在耳鬢。 緣杏說:“我知道女君大人的作畫造詣不亞于玉明君,我也觀賞過女君大人的畫作?!?/br> “不敢當?!?/br> 東天女君說得平淡。 “我與玉明君擅長的畫技不太相同,玉明君善寫意,而我更善工筆?!?/br> 緣杏清楚。 這一點,從兩人的外表性格就能瞧得出來。 玉明君不修邊幅、恣意妄為,東天女君就要端正雅致得多。緣杏看過東天女君的畫作,大氣端方,如神來之筆,無論草木魚蟲,都有驚人神/韻。 當然,雖然說玉明君善寫意,東天女君善工筆,但到了他們這種境地,畫技已無所謂擅長不擅長的,一種會畫,另一種也無懈可擊,無非是更喜歡哪一種罷了。 東天女君的眼神還留在緣杏的畫上,似是一寸寸細膩地端詳著緣杏的線條。 緣杏等著她的評價,因此緊張。 片刻后,東天女君道:“玉明君能教你如何開拓思路,畫出難以言表的靈韻,但以你畫心的天資,若要畫得像、畫得精巧,或許還是應該向我討教?!?/br> 緣杏心跳快了起來,她鼓起勇氣道:“那……女君愿意指點我一二嗎?” 東天女君抬起清眸,輕輕看了她一眼。 緣杏文氣地站著,手里還捏著畫筆。 東天女君若是真與北天君復合,或許真會成她的師母,相當于另一個師父,比起玉明君,還要更親近許多。 過了一小會兒,東天女君重新看回畫上。 她也未說什么,直接評析起緣杏的畫來,一一指點。 緣杏連忙附耳傾聽。 東天女君可謂是字字珠璣,緣杏的畫原本已經畫得不錯,可聽東天女君一點,她竟又有了通透之感,長久以來的疑竇茅塞頓開。 緣杏頓覺自己與女君,還不在一個境界上。 兩人不知不覺聊到夕陽西下。 東天女君沉了下聲,道:“玉明君的畫風灑脫風流,講究意境感覺,可以揮筆而就,畫得很快。但你若是真要想畫出復雜而又逼真精致的杰作,還是要靜下心來,精雕細琢。 “我知道以你畫心的特性,在緊急情況下,畫得快、變化多,是十分有益的,沉下心細畫的確沒有那么立竿見影。不過,既然畫心是越逼真,化出的東西更接近于實物、維持的時間越久,那么你仔細雕琢工筆,還是很有必要的。 “兩者應用的方式不同,只是時間與細致之間的取舍,需要你自己把握?!?/br> 緣杏已覺得今日所獲勝多,與東天女君聊畫,就像當初剛見到玉明君一般,只要對方多說一句,她便如醍醐灌頂一般。 緣杏連連稱是,只覺得聽了女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東天女君冷眸低垂,看了看緣杏,忽而有些遺憾道:“可惜我只在這里留兩日,不能教你許多,否則……我也想要個能與談詩論畫的弟子。也罷,來日方長?!?/br> 東天女君這話,已說得十分親近。 緣杏聽得心中熨帖,像有一團小暖爐在胸口發熱。 她一時沖動道:“女君大人,日后務必要常來呀,我也盼著能聽女君大人教誨?!?/br> 東天女君一頓。 良久,她竟淺淺笑了。 東天女君清冷道:“好……下回,我將你兄長一起帶來?!?/br> 緣杏微露羞澀。 時候不早,東天女君說完這些,就飄然離開。 緣杏也收了畫具,回玉池樓。 只是回到房間里,她還是平靜不下來。小畫音樹都在窗臺上打起了瞌睡,緣杏卻還精神萬分。 東天女君今日短短幾段話,教她的東西卻價值千金,緣杏按捺不住,實在很想立刻就試試。 反正也沒有睡覺的興致,緣杏索性爬起來,連夜擺開了畫具,調起色來。 只是在考慮要畫什么的時候,她手上的動作微微停滯了一瞬。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當初玉明君,讓她畫的第一個內容,是北天宮中最喜歡的人。 她腦海中浮現出羽師兄。 這個要求,緣杏直到今日,都從未畫成過。 她不是沒有想要畫過,但是每每到落筆,就難以繼續。 羽師兄在她心中,實在美好得太過,不是筆觸所能描繪。 然而今日,緣杏卻覺得自己能力與平時不同,忽然又有了一試的勇氣。 等回過神來,她竟已經在畫了。 今夜她的手,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手。 靈感噴涌,如有神助。 她對羽師兄朝思暮想,早已將他的五官身形印入心間。 等緣杏從那種手自然運筆的投入狀態中清醒過來,一看紙上,已經畫出了羽師兄的半身相貌。 他在紙上,靜靜地笑望著她,眸似凝月含光。 毫無疑問,這是緣杏畫得最好的一幅畫。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畫出了羽師兄,她將手放在羽師兄臉上,撫過那由她自己親筆畫出來的輪廓。 緣杏自己都看得愣了。 即使再給她筆,她也不能保證自己還能一模一樣重來一次。 畫上的羽師兄,就像是真的一般。 緣杏并未克制仙氣,因為她以前從未畫成過神仙,即使畫好了也不可能化形。 然而今日,等她從看自己畫的恍惚中回神,突然發現,自己的仙氣竟正在往畫上波動。 這是有史以來,她的仙氣波動最厲害的一次,幾乎讓她心口抽疼,險些堅持不住摔倒在地。 然而下一刻,不等緣杏反應過來,畫上的人,竟和平時一般化成了真形! 窗外明月高潔,如玉璧銀盤,月光將屋子照得通亮,使屋中兩人披上一層銀紗。 緣杏的吃驚,在月色下無所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