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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杏躺在床上,翻了幾次不能入眠,連抱著尾巴都沒有用,索性爬了起來。 她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然后翻出文具,提筆作畫。 緣杏畫了天狐宮家中。 安靜的棋室,窗外是雅致的水榭,一支臘梅俏皮地通過木窗探入畫中。 兩只小白狐正在面對面下棋。 兩只小狐貍都有九條蓬松的白尾,一只軟趴趴地窩在棋盤前,另一只神情認真,身體微微前傾,舉著爪子要去推棋子。 緣杏畫完,卻收斂了仙氣,沒有急于讓畫上的一草一木成真。 她很少畫這樣帶有場景的畫。 她的能力是落筆成真,無論有沒有場景,畫上的東西都會成真,那么一樣一樣畫還是畫成場景,大多數時候沒有太大區別。 緣杏看了畫一會兒,然后才回到床上,用尾巴裹住自己,沉沉睡去。 * 終于,決勝局要開始了。 這天,天空大晴,萬里無云。 辰時,緣杏被仙官接引,從雅室側面登上了頂,在一面入座。 兄長亦是如此,被安排在對面。 無論是儀式流程還是雅室布置,都格外隆重。 兵盤校場外,早已人山人海,所有弟子都特意起了個大早,生怕稍晚一些就只能等在層云之外,占不到位置。 能走到最后與哥哥對弈這一步,緣杏自己也不可置信。 今日,就要在她與哥哥之間,決出魁首。 觀眾們對于他們這一局的情況,也是想法繁多―― “沒想到最后與緣正對弈的,竟會是北天君的另一個弟子杏姑娘!” “這位杏姑娘,是什么來歷?以前怎么從未聽說過?!?/br> “她是公子羽的師妹,上回北天君領弟子參加弟子大會的時候,她還沒拜入門下呢?!?/br> “但是杏姑娘棋藝了得,小小年紀,已經贏過自己的師兄公子羽了!” “能與棋心伴生的緣正一搏,無論輸贏,已是了得??!” “說起來,我去看過杏姑娘的棋局,她霹靂雷霆般的風格,和緣正進攻的時候,十分相似??!” 外面的人拉長了脖子議論紛紛,而雅室內,緣杏與緣正,卻在猜先。 本來是應該由緣正來猜的,但他看到meimei抓了棋子,頓了頓,卻道:“沒關系,不必猜了,你先行吧?!?/br> 緣杏一愣,本來已經抓了兩枚棋子,這時不上不下,有些尷尬。 緣杏道:“正哥哥,現在是在比賽?!?/br> 緣正說:“無妨?!?/br> 緣杏堅持:“正哥哥,你猜一下?!?/br> 緣正無法,看了看緣杏的小拳頭,這才勉強說了一句:“……雙?!?/br> 緣杏放下兩枚棋子。 由緣正先行。 緣杏歡歡喜喜地考慮起怎么擺棋,而緣正則將眉心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最終,他才勉勉強強開始移步。 兩人各走了幾步,外面的人群也開始議論紛紛。 “緣正今日的棋陣,感覺有些奇怪啊?!?/br> “怎么好像沒什么氣勢,反而溫吞得很?!?/br> “對,倒像是你進我退,在讓杏姑娘?!?/br> “難不成是有新的想法?” “以往他和其他人下棋,從不見他像對杏姑娘這般溫柔?!?/br> “說起來,杏姑娘長得十分美貌吧?而且我聽聞,他們在第一輪的時候,就說了好幾次話?!?/br> 不只是外面的議論,在雅室中,緣杏也察覺到了,哥哥對她的下法,還是和以前在家里一樣,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琉璃珠子,必須好好含在嘴里。 緣杏有些擔憂地皺起臉,手上不知不覺下的慢了,道:“正哥哥,你不會打算就這樣讓我贏吧?” 緣正一頓,沒有說話。 緣正其實還沒有想好,他沒有想到,會與meimei在這種情況下相逢。 他知道在弟子大會中,許多人都是拼盡全力來的,還有不少人對他心懷敬慕和崇拜,在這樣的最后關頭,他卻讓著meimei,可能太過兒戲了。 可是看到眼前的meimei,他又沒法像平時那樣殺戮果決。 meimei皮膚雪白,身板纖瘦,即使大病已愈,也始終沒有辦法恢復到像常人一般健康。 緣正早就習慣了這樣默默讓她三分,他不善言語,不懂得噓寒問暖,只能像這樣以自己的方式,照顧meimei一二。 緣杏見緣正不答,反而停了手,道:“哥哥沒必要在這里都讓我。哥哥應當也想要奪魁的吧?當年哥哥和羽師兄在弟子大會上比試輸了,失落那么久,一直想要重新趕上,何必為了我的事,就再度退讓?!?/br> 緣正聽到緣杏提起小時候的時候,表情倒是有所變化。 他略帶驚訝道:“你還記得?” 緣杏說:“這是哥哥的事,我當然記得?!?/br> 緣杏說得自然,緣正手里還捏著一枚棋子,手指摩挲輕顫,一時說不出心間是什么滋味。 他沒有接緣杏的話,而是問道:“你之前說,你一直認為,我有些討厭你……是怎么回事?” 緣杏一動,亂了節奏。 思路回到五六歲的那一日,緣杏聽說了哥哥輸給公子羽,所以想去看看他,結果卻偶然聽到仙侍的那一番話。 即使已經過了時日,即使哥哥平時沒有將那番話說出來過,如今想起,緣杏還是有些受傷。 緣杏說:“是有一回我去找你,偶然聽到你屋子里有人說話說的。是仙侍為你打抱不平,說爹娘偏心于我,哥哥你明明更有才華、更聰穎,也付出了許多努力,卻因為有了我這樣常年生病的meimei,反而得不到爹娘的照顧?!?/br> 第六十四章 緣正驚愕。 “……我的仙侍?” 這對于緣正來說, 是一件小到無關緊要的事。 若不是緣杏提起,這種平淡生活中的小小插曲,早已被他埋在記憶的塵埃中不再理會。 然而緣正的記憶出眾,緣杏一說, 他就恍惚間記起來, 小的時候確實有過這樣的事, 而我其實不止一次。 那個時候, 緣杏終日臥病在床,一張小臉面無血色,連坐都不太坐得起來,爹娘的一顆心都掛在緣杏身上,為杏杏終日奔走, 難免對他有所忽視。 仙侍們每日跟著他, 對他的感情自然比緣杏深厚, 看到父母每日都對緣杏噓寒問暖,而他院中總冷冷清清,就為他委屈。 meimei聽到的, 恐怕就是這其中的某一次談話。 不過緣正本人,倒并沒有這樣的感覺, 兄妹連心, 他同爹娘一樣擔心meimei。 得知緣杏竟然聽到過這些,緣正猛然震驚。 這些話, 他聽來不算太有所謂, 但在緣杏聽來,傷害該有多大? 更何況meimei當年幼小, 身體又很虛弱,根本經不得這樣的打擊。 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