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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街上的時候,天色已然晚了,沿路聞著飯菜的香氣走來,謝啟悄悄摸摸的摸了好幾回肚子,強撐著不想在云亦面前說出來。蘇儼昭的相府是雍和帝昔年親賜,由前朝襄王府改建,他生來就不是簡樸的性子,這兩年來更著意添了許多,整座府邸看上去典雅大氣,與宮中的威嚴森冷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高懸的牌匾下站了八名守衛,丞相府三個燙金的大字讓謝啟愣了一會,半響才俯身在云亦耳畔輕輕說了一句。云亦掃了自家主子一眼,心下頗為無奈,但還是整理了一下衣袍,落落大方的上了石階,朝領頭的人拱手一禮。“煩請通報一聲,蘇相的學生聽聞老師染疾,特來拜訪,”躊躇片刻,云亦偷偷瞄了一眼站得遠遠的謝啟,確定對方聽不到之后,低聲補充了一句;“可跟蘇相說一聲,我家公子在府中行七?!?/br>守衛老早就看見了兩個人在自家府邸門口鬼鬼祟祟,但他見過這樣的人多了,加上其中那一位穿著十分顯眼的公子看上去器宇不凡,他也就不動神色等人上前。恩……他家丞相什么時候有學生了,丞相明明才二十出頭哪來這么大的學生!不過特地說了一個行七,腦袋里轉了兩轉也沒想出來金陵有哪個貴公子行七的,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看了一眼云亦,扔下一句等著,轉身進了大門。守衛的腳步一到蘇儼昭所居的令澤居就慢了下來,最后甚至到了十足克制的地步,他跟門前守著的人通稟了一聲,才輕手輕腳的進去了。蘇儼昭是真病了。身子本來就弱,連番忙碌下染了點風寒,又不愛喝常駐相府的名醫所開的藥,一點小病久久不愈,索性告了假在府中修養。蘇儼昭此時此刻正捧著不大的藥碗,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屋中分明溫暖如春,他卻還是畏寒的披了件外袍,不時輕咳兩聲。不遠處的小臺階下,蕭澈將不時撥弄琴弦的手指收回來,有些焦心的看向蘇儼昭,視線在觸及那張令人驚艷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好半響才收回來。“丞相……”鼓了好大勇氣想說出來的話被走進房間的人打斷,蕭澈反而舒了口氣,好奇的看向守衛。蘇儼昭亦抬首,順勢將藥碗放下,看向來人。守衛少有的見到自家丞相,心下頗為緊張,還是咽了口唾沫,爭取將事情完整清楚的概述出來;“稟丞相,府外有一位公子帶了隨從求見,自言是您的學生,在府中行七的?!?/br>蕭澈聞言詫異的很,終于將注意力從蘇儼昭手邊那碗藥汁上轉開,興致勃勃的道;“丞相幾時有了學生?此等大事應當傳遍金陵才是,我怎么從未聽聞?”蘇儼昭初聽也是訝異,聽到行七才了然的笑了笑,雖則疑惑謝啟怎么突然有了興致,抬頭看了看天色,朝那依舊候著的守衛道;“請進來吧,不必到正堂了,直接領到這兒來?!?/br>“諾?!笔匦l低頭應了聲就退出了房門,全然沒瞧見蕭澈陡然睜大的雙眼。令澤居是蘇儼昭的書房,因著某人實用至上的性子,后面一條道直通臥房,稱一句相府重地并不為過。蘇儼昭歷來接見他人都是在正堂或是布置的更精巧些的會客所在,鮮少是直接在書房會見。難不成真的是收了學生?心下暗暗好奇的蕭澈更不肯走了,垂了眸專心彈起琴來,裝作沒瞧見蘇儼昭掠過來的目光。謝啟行到令澤居門口,還沒來得及贊嘆四周布置的精妙巧思,就聽見了一陣婉轉連綿的琴聲,他雖不通音律,也覺得悠揚悅耳,一時不由得駐足。“公子,這是蘇相在彈琴嗎?倒是好聽?!?/br>云亦一臉癡漢的抬起頭,眼底添了分崇拜。謝啟不假思索便即搖頭:“不像?!?/br>心下涌上怪異的感覺,謝啟腳下加快三兩步就進了內堂,早有人知會過門前守著的人,他便上前輕叩了門。一聲清朗的“進”由遠及近的傳入耳中,謝啟攔住云亦要上前的意思,親自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門。很符合蘇儼昭整個人氣質的書房布置,偏冷色調毫無疑問的占了上風,配上房中不時臉色有些發白仍不減殊色的蘇儼昭,堪稱全然契合。只除了……坐在一旁已然停了奏琴明目張膽打量著自己的那個人。那算得上是個美人。不同于蘇儼昭身上那股傳統士大夫的俊雅,蕭澈的美,帶著點刻骨的媚,直白的勾人,如罌粟般的美艷,教人明知是劇毒仍不由自主的想去觸碰。謝啟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移開目光,心下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隱約覺得眼前人眉眼間有些熟悉的痕跡,卻心煩的不愿再去細想。有外人在房間里,謝啟想起自己通報時的說法,倒也順勢而為,笑著就朝蘇儼昭行了禮;“老師?!?/br>蘇儼昭挑眉,臉上也沒什么受寵若驚的表情,伸手朝離自己近些的一張椅子上指了指,示意謝啟坐下。謝啟頷首走上去坐了,眼神在蘇儼昭身周轉了一圈,照樣將注意力放在了那碗一口未動的藥汁上。“在家中聽聞老師染疾告假,學生擔憂不已,特來看望老師。老師修養這幾日身子可好些了嗎?”謝啟算是天生的演技派了,說辭談吐半分破綻沒露,神色間的擔憂全然是對老師身體的憂慮,全身上下透著一股真摯的氣息。蘇儼昭沒接話,反而在放在一旁的一疊蜜餞中揀了一顆塞進嘴里,權且算作掩飾自己不要笑場。蕭澈卻勾了勾嘴角,順著話頭接;“丞相一向就是如此,又不喜遵醫囑,以致纏綿病榻難以痊愈。都說弟子如半子,這位……七公子還當好生規勸丞相,讓他盡快用藥才是?!?/br>簡單的兩句話偏偏被他說出了十分的柔媚,尾調悠長。謝啟卻只覺一陣惡寒,看一眼身后埋著頭偷笑的云亦,急中生智;“學生還從家中帶了些糕點來,老師若是怕苦,可用完了藥吃幾塊?!?/br>云亦早在謝啟提到糕點的時候就麻溜的尋地方解開一直拿在手上的包袱,里面的糕點是他琢磨著去蘇相府不能空手,尋常物事蘇儼昭也不缺,就提醒謝啟好歹帶點心意。糕點是宮中之物,論起來也算御賜,比隨便在街上買點水果好多了。可他打開包袱就有點懵,宮中所制的糕點自然精巧,帶出來時品相也佳,可是裝在包袱里顛簸了半日,早就面目全非,瞧不出初時的模樣來。蕭澈離的遠,看不清包袱內的慘狀,卻能從云亦那堪稱慘烈的表情里窺的一二,他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剛想說話,卻見蘇儼昭伸出手來接過包袱放到了自己案前。“可以只吃,不喝藥嗎?”修長的白皙的手指捻起一塊,蘇儼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