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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我不要!”他好像有些不耐煩,一把將我扯了就要往外拉,我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害怕得哭出來。這個時候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清麗如晨光里的黃鸝,帶著滿滿的不屑語氣——“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地在這里買賣孩童,真是惡心?!?/br>我們循聲望去,那個女人看起來只是十幾歲的年紀,藍色的長裙搖曳生光,容貌美極了,眼中的眸子盈盈亮亮,仿佛中秋的月光,長發垂在白皙的頸側,露出一點珍珠耳墜的瑩光。她細柔的手腕上戴著一對水汪汪的翡翠鐲子,一看就知道出身大戶人家。那人自然也看得出來,并沒有惡語相向,只道:“這關姑娘何事?一個愿賣一個愿買……莫管閑事!”她瞅了我一眼,聲音好聽極了,“你愿意跟他走么?”我拼命搖頭,淚水在臉上交疊,一片冰涼。那人手中加重了力道,“小孩兒,我可是給了錢的,你不愿意也得走?!?/br>那女子笑得鎮定,“給了錢又怎樣?不如我們去衙門里講講這事兒。錢府的管家買了這么小一個孩子,帶回去是要做什么呢?”那人臉色微怒,倔強道:“到了衙門我也不怕你……”那女子抬手從發間取下一枚珠釵,那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溫潤生光,映得她皮膚皎若明月。“這顆夜明珠至少值一千兩,方才你花了五百兩,現在我用這釵來換,你若不同意,那就跟我那幾個候在門外的護衛說道說道……”那人掃了門口一眼,已有人輕步進來恭恭敬敬地問那女子:“明姑娘,出了什么事?”她語氣輕柔道:“暫時無事,就看這位管家有沒有事了?!?/br>那人手中一松,似乎微微有些膽怯,沉默了片刻終于示意身后的人去接過那東西,口中道:“反正我也不虧……”說罷有些惱怒地走了。她溫柔地蹲下身,拿著手里的絹子擦擦我的眼淚,拂開我眼前的碎發,輕聲笑著道:“你阿娘不要你了,以后不要再想她?!?/br>那聲音仿佛有種不能抗拒的魅力,讓我情不自禁地點頭。“我看你這么瘦弱,不太適合到那難于上青天的地方去?!?/br>她盯著我的眼睛,“你這眼睛里的霧氣很有襄州云海的氣質?!?/br>于是兩個護衛送我去了那個云霧繚繞的地方。靈妙潛通乘風起,太極玄虛若鏡清。長大后的我終于明白當年若不是她,我將面臨怎樣的人生。于是我無時無刻不想起那個高如明月的女人,當歸玄的劍氣縈繞周身,當朦朧的日出照耀太極道場,我已是真武的修道之人,師兄們口中的“華師弟”。襄州的辰光極緩慢,道家玄學對我來說其實也沒什么想探究的欲望。我日夜苦練勤學,只為了再見到她時讓她歡喜而笑。真是做夢都想再見她一次。這一天竟然真的來了。雖然她的容貌和初見時并不一樣,但是那聲音我永遠也不會忘。后山的茂密樹林中,她的聲音清冷了很多,卻還是有著跟那時一樣的自傲。后來白云觀辰少谷等人奉命來真武,要盜走三清劍招的劍譜,我沒有任何思考便鼎力相助,里應外合,不費吹灰之力。再后來我跪在她裙下,說愿意為她獻出我的生命。她是青龍會的人也好,江湖第一美人明月心也好……這樣高高在上的女人,不是我可以覬覦的,卑微的繁星千萬,皎麗的明月只有一個。但是為她,也甘愿隕落。于是蟄伏在真武許久之后,我踏上了江湖,先投身殺手組織中,靜待其命。我曾隨東瀛人潛入天香,亦參與過去沉劍池盜劍的行動,將金玉使手中的孔雀翎圖譜下篇交到那個有些魔怔的冶兒手里,輾轉了無數地方,能見她一面的機會卻很少。在長久的閑暇時光里,我也曾遇到一些小小的意外。組織里有個同行代號夜鷹,聽說是個很冷淡的五毒弟子,下手極狠辣,行蹤很飄忽。殺手組織的人都是不會見面的,我們都是獨來獨往的性格,孤身一人的任務。在我長久獨處的時候,我喜歡上一種從未見過的花兒,生長在遙遠云滇,火紅艷麗,卻很傷情,所以對云滇的一切都泛起濃重的好奇。在一次短暫的見面時,明月心看到我腰上多了一個繡著曼珠沙華的荷包,難得與我多說幾句,便建議我不若改名叫沙華。我喜極她能注意我,也一直憎惡生母的一切,早該換一個名字不是么?在東越的組織分部交了任務之后,我在海邊遇到他,他的暗殺令落在離他幾步遠的沙灘上,我瞅見“夜鷹”兩個字便想起了這個同行,那時他胸口一道刀傷,雙目失明,似是中了暗算。在海邊漁村里安頓了他,我對解毒不甚了解,只能照著大夫配的藥喂給他。他醒來時非常緊張,卻拼命地掩飾,我玩心大起,伶人坊教的那些我也未曾丟下,擬聲換音的口技我仍擅長。于是用軟糯的女聲安撫了他的警惕,他卻好像并未因屋里的這個人是個弱女子而放心,沒有神采的琥珀色眼睛仍舊充滿不安。我將大夫的藥方念給他,他不屑地一哼,重說了些藥材,說如此用不著半月,七日就會復明。我掐指算著,每天看著他冷冷的神色,聽著他寥寥幾句的話語,倒覺得他很有意思。到了最后一日,他坦言會報答我救命之恩,我只輕然一笑,在夜色里掩門離開了。我可不想看他復明后一臉驚惶的樣子,再說我一向蒙著面紗周旋刀光劍影之中,一是長相太溫柔不適合那些殺伐的黑夜,二是她不希望我拋頭露面。時光一晃,我幾乎忘了這個小事情,直到奉命接了徐海的暗殺,照著她的要求去執行任務,她說不用得手,甚至都不要傷了那人,只消鬧出點動靜,傷了和目標同行的太白就好。徐海的秋韻的確迷人,我甚至抽空去樹下許愿,將那荷包掛上了枝頭,里面那張淺紅的箋紙上寫著——愿墜星劫火,助爾萬事皆成。明月成鏡之時,求記此微星。當那雙刀抵住我的道生一劍,我真的被那雙眼睛給嚇了一跳——原來是他?尤離,他叫尤離?哪有父母給自己的孩子取這么不吉利的名字?我看見那個太白凌厲的劍氣,明亮的眸子,不假思索地送了他一把毒粉,遁身逃走時猶聽了尤離驚急的聲音——“熙來——”哦?他也會有這樣的語氣?真是有趣極了。緊接著我才慢慢了解他的身份和夫人的意圖,只是為了栽贓上官小仙。聽說殺手都是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