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煮白醋。對了，還有喝板藍根。我也搶了好幾袋，你趕緊先喝一包?！?/br>
朵朵說完，一把抓著澄然就往客廳拉，“你臉色好難看，別在陽臺上站著?！?/br>
澄然臉上的血色都快褪盡了，他現在知道了，終于知道了，那股盤踞在心里的不安感從何而來。他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那不是什么病毒性的感冒，而是令全國上下都聞之色變的非典。算算時間，現在正是爆發的時候。

他被朵朵拉到客廳，第一件事就是去翻蔣兆川的電話。他正要打過去，屏幕一亮，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前綴還加了一個國際區號。澄然想了想，好像是美國的。

澄然忽地想到前兩天蔣兆川給他充值了一筆話費，他按下接聽，果然是蔣兆川的聲音，“寶寶，你吃飯了沒有？”

他的聲音很輕松，很平常，澄然連忙把剛才溢出的那股擔憂咽下去，“爸，你跑哪去了？”

蔣兆川也嘆了下，“爸剛下飛機沒多久，馬上還要去見客戶?！?/br>
“你在國外嗎？”

蔣兆川就輕道：“有翻譯陪同，我們剛到內達華洲?！?/br>
澄然瞇起眼，“你們賭錢去了？”

蔣兆川笑了兩聲，“爸就是陪他們意思意思，不會玩大的?！?/br>
澄然逗他道：“你省著點花啊，別把你的公司賠進去了?！?/br>
“爸肯定守好你的公司?！?/br>
朵朵正把一杯沖泡好的板藍根端到桌子上，對澄然指了指，示意他趕緊喝掉。

鼻尖下的甜苦味刺激了澄然，他用力握著手機，狀似無意的問，“爸，你們那有人發燒嗎？”

蔣兆川很快答道：“沒有。怎么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聽他話里的急切，澄然才算緩了口氣，“我身體好的很，你那邊肯定比廣州冷多了，會不會感冒？”

蔣兆川欣慰的連說了幾聲“寶寶懂事了”，澄然卻聽的很揪心，蔣兆川又說了幾句讓他注意身體的話，“寶寶，出門一定要多跟你朋友在一起。年前人流量大，不要自己亂走?！?/br>
“知道，我都多大了?！?/br>
澄然掛了電話，接過半溫的板藍根一飲而盡。暖流一路充盈到腹中，緩緩包裹住他那顆驚疑不安的心。

年三十晚上三個人在包廂吃了個熱火朝天，撐到嗓子眼了還有一大半的菜沒吃完，回去的路上只能一人拎了幾個打包盒，笑笑嚷嚷的走回去。今晚的煙花最多最絢爛，三人一回家就都圍到陽臺上看煙花。澄然接到蔣兆川的電話，他這邊連連炸響，根本聽不清蔣兆川都說了什么。他晚飯的時候喝了酒，現在被催上了頭，對著那昳麗到極致又消逝的煙花大喊，“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愛你！”

他好像聽到蔣兆川在笑，澄然捂住左耳，把全世界的熱情和共歡都隔絕在左耳之外，只剩下右耳的聲音，“我也愛你?！?/br>
朵朵跟何婉佳抱在一起，一起大喊，“新年快樂?！?/br>
澄然把電話掛了，朵朵也走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澄然暗想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不能因為自己有那方面的性向，就覺得看誰都像同性戀。

林湘婷在初三那天打了電話給他拜年，閑叨了幾句之后，然后把話一引，“然然，要不你來阿姨這過年吧?！?/br>
澄然搖頭，“我在這也挺好的，還有朋友陪，去了反而給你們添亂?！?/br>
林湘婷有些猶豫不決，“你爸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阿姨在深圳的朋友說有很多人都患了流感，已經發展到肺炎了，廣東一帶也是。你那邊怎么樣，到阿姨這來吧?！?/br>
“我沒事?！背稳徽f的很穩，也重聲道：“阿姨，其實不是什么大病，流行性感冒每幾年都要出現一次。你別告訴我爸，免得他亂著急?！?/br>
“你真的沒問題？”

“放心吧?！背稳徽f的若無其事，“難得我爸不在，阿姨你就在家多呆幾天，我爸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回來，男人一應酬起來就沒完?！彼缓埃骸拔覀円鋈コ燥埩?，我先走了。阿姨你就好好過年，還有，別跟我爸說?！?/br>
熱熱鬧鬧的新年中，疫情開始大面積的朝各地擴散。朵朵每天跑超市，她都要驚叫，“真是瘋了，你們信嗎，有人花一千塊錢買一瓶米醋。所有的地方都搶空了，我連一瓶都找不到?！?/br>
澄然幫著她把買來的食品都堆冰箱，估摸著應該能吃到開學了，“姐，你這段時間就別出去了，這些東西肯定能撐到開學?！?/br>
朵朵已經開始害怕了，“這次到底是什么病，為什么都沒有新聞報導，我聽說已經有一百多人都感染了?！?/br>
澄然安撫她，“我們該預防的都預防了，反正我們不亂跑，不跟外人接觸就可以了?！?/br>
何婉佳也道：“既然新聞都沒發，那肯定不嚴重，人民群眾就會自己先亂?，F在醫學這么發達，什么病治不好?！?/br>
第82章恐慌

整個二月里，外面的情況也沒有像何婉佳說的那樣得到控制。

春運的人流帶動了疫情的波動，在起初的幾天里坊間都流傳這只是一種病毒性的感冒，要靠煮白醋和板藍根預防。過了幾天，又證實這是小范圍內的呼吸道傳染疾病。超市和藥店都發生了搶購現象，所有人都急著買抗病藥囤起來。朵朵幾番想出去，都被澄然攔著。

事態壓抑不住，終于有新聞承認了廣東省發生了“非典型肺炎”。媒體人不斷強調，安撫，雖然首列病例是在廣東省內出現，但目前的發病人數只在一百多人左右，對廣州的千萬人口來說著實造不成威脅。只稱一切都在治療中，還宣布了各大學校都可以如期開學，讓廣大市民都不用恐慌，更不要輕信謠言。而且從北京來的衛生調查隊也開始介入，都表示疫情并不嚴重。一切活動都可以照常進行……列出的種種跡象，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朵朵在家里反復聽了報導，看了報紙，又聽新聞里鏗鏘有力的肯定，她總算放下了心，開始幫三個人收拾著準備等開學。

澄然坐在客廳里，也學著朵朵那樣研究報紙新聞，并沒有提到美國有感染的病例。蔣兆川每天都跟他通電話，聽他的聲音也都正常，而且對非典一事都毫不知情，澄然才算能心安。

何婉佳是學校名人，人緣極好，元宵之前都有朋友上門來拜年，澄然他們因為不怎么出門，現在外面的情況基本都靠聽他們來說。

“板藍根和米醋都是謠言，沒什么用，不吃果子貍才是真的。我媽跟瘋了一樣，一百塊錢買一瓶醋，回家被我爸罵了好久?！?/br>
“現在熱鬧的很，不是說都受到控制了嗎？”

“已經好幾天沒有新的病人出現了，那不就是控制住了！”

“新聞上說只有一百多人染病，明明已經三百多了?！?/br>
也有人想發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