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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的箱內,則是令巴爾圖和段鸮眼底都被染上金銅色的康熙通寶——也就是,羅漢錢。這些一塊塊被手下們用菜油擦拭后,完全造舊的假銅錢砸在地上的發出的聲響。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汪洋潮水聲,流通于世的真錢,即將被這些以假亂真的假錢替換,可卻無人知曉。這一刻,段鸮看不出來這一整個二層秘密囚室內部具體生產了多少即將流入民間的假錢,但是代入本朝物價。這批完全不能計算數量的銅錢背后所隱藏的利益鏈條具體有多大就相當駭人了。因如果段鸮沒計算錯誤,當年世祖年不打仗時,四個銅錢即能買一斤白米,一兩銀便可換一千銅錢。本朝規定,歷任帝王所鑄銀錢流于后世皆可通用,但實際世宗年間所鑄的康熙通寶一直是比現在流通于世的鑄錢值錢的,為何會產生這樣貨幣之間的價值高低,就是因為每一代通寶的實際含銅量和重量不同。開采出來的銅較之鋁和鉛更昂貴,含銅量高的通寶就之前,所以鑄造假康熙通寶所謀取的利益也就最為高昂。隨后,巴爾圖卻很慷慨地告訴了他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這里的假羅漢錢,加上我們從原本的銅板所第一次溶解出來的銅,放到外頭可換大約一千四百六十萬兩白銀?!?/br>巴爾圖面露流露貪婪地同他不無自信地開口說道。“一千四百六十萬兩白銀?”站立在這個秘密工廠內,不由得望向瞇著眼睛更遠處的段鸮表現出對這個數字的懷疑。“怎么,不信?”“這還只是個我們粗略計算的數目,只要能從太平府這個源頭監牢流出去,這批假銅板不過半月就可流入大江南北,因真假難辨,當鋪和官方鑄錢局都會照收不誤,佃戶,商人將其運用于世,很快銅板和銀子之間的兌換市場就會徹底亂套,到時候真假錢誰也分辨不出,最終受益的只有我們?!?/br>“我們能賺比這些銅板高于幾萬,幾十萬倍的銀兩,再換成銀票和糧食,只要能將這些假羅漢錢和鑄造模板安全地運出去,金銀只會源源不斷,四百六十萬白銀甚至可以再翻四倍,五倍?!?/br>這一句話,說的猖狂無比,可一旁聽著的段鸮深知并非是假話。在這假羅漢錢背后隱藏的黑暗和陰謀,遠遠要大于假錢本身所造成的影響要大,在原本的活水中注入死水,害死的不止是喝水之人,還有水中一切賴以生存的源頭。關于巴爾圖為什么能掌握太平府監牢從四層到頂層所有的通道口,并將在這里在五年間一點點反向輸送自己的人,并最終完成了這大批量的假錢鑄造。事后,段鸮也終于是得知了一個明確答案。因為心狠手辣如巴爾圖這一伙人竟然早早地想到了一個辦法。而這個說來歹毒的辦法——竟就和此前線人來監牢里前一次告知過他的,司馬準他們在監牢之外也在調查的一件遺留案子有關。“還認識她嗎?”“聽說那幾晚你都很盡興,你可是頭一個沾手她的,我們之前可都沒來得及碰她,也算是我對你的優待了?!?/br>當下將段鸮領到囚室之外,又令手下將一道鐵門打開,望向里面巴爾圖有些惡意地笑了,在他手指所指向的地方。那是一個被鎖住雙腳,不言不語昏迷著蜷縮在囚室角落,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褻衣,其余身體不著寸縷的妙齡少女。這顯然是一個人質。目及之處,她的嘴唇蒼白,梳著還未出嫁的發辮,不僅是身受這伙惡徒長期囚禁,面孔小腿和脖子上都是被毆打的傷。而回憶起上次看見她,這個被非法拘禁在此的少女還是被巴爾圖裝在麻袋里送到了自己手邊,當時還未想透這一層的段鸮卻也在一瞬間依稀猜到她到底是誰了。“這就是太平府監牢總領文綏的女兒,十五日那一夜她會一并被我們帶出監牢?!?/br>“兩月前我們就已將她劫了來,又扣押在了這兒,連官府都一直不知曉她具體的下落?!?/br>“因她一直在牢里被關在牢房里,誰也找不到,她阿瑪為了救她,只能一直聽令于我們,所以十五日清監日,牢門和城門自會為我們大開方便之門,這個丫頭,和她那個知道了太多事的阿瑪到時候就由你來解決,那這世上就沒人能攔得住我們了?!?/br>“聽懂了沒,段鸮?”當晚,太平府監牢,兩邊黑漆漆的囚室內都暗著光。一個人回到了囚室的段鸮不清楚在對面那個黑漆漆的牢房內在干什么,但他自己卻是有些睡不著。在他的手邊,是方才回牢房前他在槽口收到的連日來的最后一封自四五日以來唯一的一個回信。拆開的紙團上的數字,和外側囚室上掛著的那個木漏斗上的刻度做對比的話,到下一個天色黑下來,將紙團遞給他的有個人,還有現在獄外也接到消息的那一邊行動組就會一起行動。就如同巴爾圖這伙人的秘密謀劃一般。眼下太平府監牢之外也正張開著一張反向面對蜘蛛的天羅地網。人質的性命安全。鑄錢模板和那些假錢。以及最至關重要的密率和約率。一切的一切,都在為即將進行著的生死緝兇進行著一場提前預熱的兩方博弈。——七個時辰。七個時辰后,就是接下來這場逃獄殺監暴動和官府反向捕捉正式拉開帷幕的時間。監牢內,一片漆黑冰冷,前路尚且有些未知。可不知道為什么,瞇著雙眼,從剛才起就一直捏著某張紙團在看的段鸮卻似乎并不徘徊,反而有一種說不出說不出的冷靜和堅定。因就在那個緊接著就要被毀掉的紙團的背后。另有個數字之后的一個字的后綴。‘喵’。當段鸮方才打開看到最后時,正看到那一個字,可就是這簡單卻又令人一下輕松起來的一個字,令他在這一夜來臨前都難得能閉上眼睛休息了半刻。而就在背對墻面倒著的段鸮一墻之隔的這一頭,有個半個身子都躺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身影在輕輕地往嘴里為誰而哼唱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