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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二許久,那種細細打量的眼神看得他背脊一陣發寒,生了一層寒栗,只想抬手一弩直接崩了面前這個明教弟子。陸橫舟抬起手用拇指擦過臉上的血痕,伸到唇前舔過,殘留的鮮紅點點洇開在干裂的嘴角,連這夜色似乎都被襯上了一層難言的猩紅。“……師兄?!睅煲猎偷靥鹉槄s欲言又止,而眾人則是聚精會神,嚴陣以待只怕陸橫舟會突然發難。誰知陸橫舟卻只是勾嘴笑了聲,朝庫伊扎說道:“師弟,你還記得我當日跟你說得話么?這世上除了你自己,誰都不可信,甚至有時候,連你自己都不可信,你說是不是啊……”“無亦?!标憴M舟忽然偏過頭朝廊頂處的一個黑漆漆的死角看去,視線盡頭一個人影竟漸漸地浮現出來,向這邊走來,卻正是一身唐門勁裝的唐無亦不錯。“無亦!”裴少卿和李嵐天二人之前看庫伊扎與陸橫舟相交倒也識趣沒有上前,卻沒想到唐無亦竟會在這里出現。唐無亦快步從陸橫舟身旁走過,走向了裴少卿那面,卻在路過唐二的時候猛地停住了,面上一滯,不知是欣喜還是愧疚,或者說是驚訝,也許是錯愕,畢竟他從未想到在這里會見到唐二。“……無情?!碧茻o亦低低地喚了一聲,面上露出了如做錯事孩子一般愧怍的表情,卻硬扯出一個笑容道,“沒想十年未見,你已長這般大,也變得如此本事了……”可惜唐二卻如似是并不領情,只是撇過頭冷淡地回了句:“……哥?!彼坪踹B一眼都不愿見,不想理。“……對不起?!币姷教贫绱?,唐無亦也只能無奈地苦笑了聲,他當然知曉自己是個多么惡劣而混蛋的哥哥,他也知道唐二因為他有一個名為唐無亦的哥哥而受了許多的苦,但也正因為如此,十年未見的重逢反而讓世稱的天才顯得手足無措,除了道歉外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恩?!碧贫恢峭膺€是應付地隨意答應了一聲,便不再沉默著不再說話,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握庫伊扎的手才發現他人已經不知什么時候不再懷里了。“無亦,你個好小子這幾年野到哪里去了?找都找不到你人!”在一旁的李嵐天看出了唐無亦與唐二間的尷尬,趕忙走過去大笑著用力摟住了唐無亦的肩膀,裴少卿也示意般得緩緩道,“……我們都很想你?!?/br>——不只是我們,還有無情。唐無亦當然知道裴少卿口中的言外之意,只是此時他卻已無心再去感謝,因為他發現李嵐天雖然舉止與常人無異,可他眼中卻只有烏蒙蒙的一片,黑得一點光都沒有,不由吃驚道:“晴空,你的眼……”李嵐天當然知道自己瞎了這回事唐無亦遲早會發覺,卻不知這么早,這么迅速沒有準備,心中一滯,只得苦笑道:“無亦,此事說來話長……”唐無亦也了然般地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此地不宜說話,更何況晴空我恰好要帶你去看一個人,我們……”唐無亦下意識地轉身向著陸橫舟原本站著的地方問道,誰知那里出了那位白衣的明教弟子外,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陸橫舟早已走了。沒說一聲,便走了。唐無亦忽然覺得心底有些緊得發苦,可面上卻還是朝著李嵐天他們笑著說道:“……那我們走吧?!?/br>唐二拍了拍有些愣神的庫伊扎,柔聲說道:“小貓兒,走了?!?/br>“……恩?!睅煲猎牟辉谘傻貞寺?,卻用盡全力般地握著唐二的手,唐二皺了皺眉,他不知道陸橫舟走之前又何庫伊扎講了些什么,但他卻也不愿多問,只是也用力地反握住庫伊扎的手,跟上了唐無亦他們的腳步。陸橫舟走之前確實沒跟庫伊扎再說些什么,除了一句話。他說:“塵風,你與我不同,你完全可以信你自己,信你愛的人信愛你的人,然后好好把握住現在。這是做師兄最后教你的一句話?!?/br>庫伊扎從未想過會從性格古怪陸橫舟口中聽到這般的話,當陸橫舟把手放在自己頭上的時候,他恍若又回到了剛被挑為死士,被教主帶回明教的那一日,早他一年入門的陸橫舟就是這么把手放在他頭上,對哭鼻子的他說:“塵風,別怕。長兄如父,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保護好你的?!?/br>后來本是親密的師兄弟因為某些原因逐漸越走越遠,直至恍若路人,再后來在那個寒冷的冬夜,陸橫舟為了救他,為了履行他一開始的諾言,把自己徹底殺死在了死亡之海,再后來陸橫舟成了陸危樓手下那個教眾聞風色變,乖僻暴虐,喜怒無常的“處刑者”“夜鷹”,再后來連自己都開始避著陸橫舟,懼怕陸橫舟,忘了當初那個會生澀地拍著自己頭說“別怕”的陸橫舟便是這個人。時間恍若洪水把人推成記憶的叛徒。年少無知不識愧怍,可是如今庫伊扎再想來往事卻如一張布滿荊棘的網讓他無處所遁,雖然陸橫舟看似毫不介意,可不代表庫伊扎可以完全毫無芥蒂,心安理得。歸根結底,他斷不能再一錯再錯。看著陸橫舟黑色的身影逐漸融入夜色之中,徹底消失不見,除了自己沒有人看見,沒有人注意,沒有人關心,像是活在黑暗最深處的鬼魅一般無人問津。自己還有唐二,可是陸橫舟除了他自己還有誰呢?庫伊扎忽然抬起頭看著走在前面正與裴、李二人侃侃而談的唐無亦,他不知道唐無亦與陸橫舟到底是什么關系,唯一知曉的是自從他出現開始,到陸橫舟離開為止,陸橫舟的眼一直在他身上,從沒離開過。只是甚至是庫伊扎都沒注意到陸橫舟離開時,沒入黑夜中的身形竟有些佝僂顫抖地厲害。陸橫舟在余杭有許多空置的小樓,這便是其中一處,整潔、干凈,位置卻極其隱蔽。唐無亦不清楚為何陸橫舟會有那么多空置的房子,雖說狡兔三窟,但是對于一個殺手而言,這么多房子確實過多了,多得簡直累贅。唐無亦推開院門走進去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屋脊,空無一人,陸橫舟還沒回來。陸橫舟現在還是喜歡看月亮,可是卻如故意避開唐無亦一般,不再在院中看,反是躺在屋脊上一個人靜靜地看。無情最是秋庭月。“無亦……”裴少卿有些憂心地輕拍了下有些走神的唐無亦的肩,輕喚道,“無亦,你這是要帶我們去見何人?”簡直魂不守舍。“恩?”無亦輕應了聲推開了臥室的門,房中似乎點著安神的熏香,淡淡的,卻很安靜,只聽到“啪嗒”唐無亦敲打火石點燃蠟燭的聲音。有微風入門,紅燭搖曳,青煙裊娜,整個房間卻也如沉進水中般,還是沒有一絲聲音,眼不能視的李嵐天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