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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手心朝內,以一種抗拒的姿勢往外輕輕一推,就將它們盡數推落到地。那些玉瓶質地極佳,就這樣落地也沒有碎,只發出清脆的聲音,骨碌碌滾得到處都是。誰知道沈知弦又在玩什么把戲,他送來的東西,怎么敢用。臉色蒼白的少年冷漠地解開手里的小包袱,里頭零零星星幾只簡陋破舊的瓷瓶,有的瓶口處都崩開了口子。挑開瓶蓋,一股雖不刺鼻但也不好聞的味道就飄了出來。晏瑾褪下衣裳,面無表情地將瓷瓶一傾,倒出些許黑乎乎黏糊糊的藥膏,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艱難地給自己上藥。……嚴深來到時,剛好看見四長老的兩個小弟子門都沒進就被“請”走。見著嚴深,兩個小弟子眼一亮,連忙拉住他:“哎呀嚴師兄,你來的正好。沈長老讓我們來幫晏師兄看看傷口,可晏師兄不讓我們進去,他似乎傷得很嚴重……”嚴深微笑道:“我正是擔心師兄才過來……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師兄的?!?/br>“好咧!”小弟子把手中裝著藥和紗布的小包裹往嚴深手里一塞,“這是沈長老讓送過來的?!?/br>嚴深道了聲謝,和兩個小弟子告別后,提著小包裹,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也不等里面人回應,就推門而入。滿地玉瓶狼藉一片還沒收拾,晏瑾端坐在榻上,剛剛束好衣帶。他似乎對嚴深的不請自入已經習慣,只抬眼冷淡地看著他,一雙黑漆漆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嚴深就很討厭他這種神情,仿佛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波瀾不驚,讓人恨不得立時掀下他冷靜的面具,扔在地上狠狠踩碎。他咬了咬牙,露出個虛偽的微笑:“還沒恭喜師兄下思過崖——師兄向來幸運,犯下如此大錯也能得師尊原諒?!?/br>晏瑾淡淡道:“那希望師弟下次也有這般好運氣?!?/br>嚴深捏著小包裹的手緊了一緊,有點詫異于晏瑾居然會回他的話——以往晏瑾通常都是無視他的。他往前一步,足尖觸碰到地上的玉瓶,他低頭,只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沈知弦那兒才會有的藥瓶子。小弟子們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嫉妒痛恨的情緒一下子無法遏制地涌上心頭。嚴深彎腰撿起小玉瓶,指腹摩挲著光滑的瓶身,道:“師兄既然不需這些藥,不如贈我,正好最近我練劍常常受傷?!?/br>晏瑾本不欲理他,然而視線在他手中玉瓶掠過時卻忽然頓了頓,鬼使神差地開口:“練劍受傷是學藝不精。既然如此,下次見著師尊,我會替你向師尊要一些丹藥的?!?/br>“你!”嚴深的臉色瞬間就綠了。綠完之后又紅,黑完之后又紅——給氣的。晏瑾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的變臉。以往嚴深和其他弟子來找他麻煩的時候,他都是冷漠以待,今天才發覺原來偶爾有點兒口舌之爭還挺有意思。在沈知弦那兒感受到的壓力無形中都消散了些許。可惜他寡默慣了,也懶得和他們多費口舌,手腕輕翻,就做出請對方離開的姿勢。嚴深捏著藥瓶的手越發用力,連指尖都泛了白。晏瑾今日的反應太出乎他意料了,難不成真的是師尊說了些什么嗎?他一時琢磨不透那句“替你向師尊要一些丹藥”是什么意思,忍耐了片刻,終于是恨聲道:“還是師兄留著用罷——聽說師尊要查藏劍閣一事,師兄做錯了事還是早去認錯的好,也免得查到最后失了面子?!?/br>最后一句聲音又輕又緩,透著不言而喻的威脅。他不提藏劍閣一事還好,一提晏瑾神色立刻就沉了,右手下意識想動,生生忍住,一雙黑瞳里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嚴深冷哼一聲,隨手將小包袱和玉瓶往榻上一扔,也不管會不會砸到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回應他的是砰一聲關門聲,他的腳要是縮晚那么一瞬,都要被夾著。待到屋里恢復平靜,晏瑾撫上左手腕??帐幨幍氖滞笊?,沒了他視若珍寶的東西。他護不住,他總是護不住——曾經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漆黑的眼底冰冷一片,想要變強大的心越發堅定。晏瑾盯著地上的藥瓶,想起藥瓶的主人,半晌才將它們一一撿起,全塞到沈知弦讓人送來的小包裹里,然后隨意一團,就扔到角落處。……叮囑四長老的弟子去看晏瑾,沈知弦回了屋,摸索著給周圍布下了禁制,開始練習魔法……咳,術法。記憶倒是有的,常用的小術法如清潔術什么的,多試一兩次也能成功——這具身體,確實是修煉天才,可惜心疾斷絕了一切可能。沈知弦將他的長劍擱在桌上仔細端詳。清云宗里有重劍流也有輕劍流,沈知弦是輕劍流,劍法也以輕巧靈動為主,因此他的長劍霜回劍身要比一般長劍更為偏細。大概鑄造這劍的是位溫潤如春風的鑄劍師,從劍柄到劍鞘,雕刻的紋路細致又溫柔,拔劍出鞘,劍身如玉,竟也是泛著溫和的暖光。沈知弦翻來覆去研究了一番,覺得這把劍就宛如一件精致的玉器,要是用來打架……他心念一動,用劍刃在堅硬的桌角輕輕一磕。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如發絲斷裂般輕而易舉,輕微一聲響,桌角落地——沈知弦看著這還沒用力就削掉一截堅硬靈木的長劍,咽了口口水,謹慎地將它收回劍鞘中。劍法仍舊存在于腦海中,得找個機會找個時間,找個隱秘些的地兒,練練劍。他這念頭剛轉過腦海,門外忽然傳來悶悶的叩門聲,小小的,要不是他有修為在身,聽力異于常人,還真容易把這聲音忽略掉。畢竟這聲音實在太微弱了,仿佛風吹著樹枝撞著了門。悶悶的吧嗒聲還在想,響了一小會,像是敲累了,又停著歇了一會,繼續敲,實在是執著。是什么人——還是什么東西,居然能輕輕松松地穿過他的禁制而不被他感知到?沈知弦問了聲“誰”,無人回應,只那吧嗒聲停頓了一瞬,緊接著又響了起來,似乎還很生氣,敲得要比之前更重更快。沈知弦沉吟了一瞬,一只手攏在袖子里掐著個訣以防萬一,另一只手猛地拉開了門。——沒有人。一縷清風貼著腳邊吹過,拂動了他的衣擺,沈知弦似感知到了什么,反手關上門后低頭一望。一抹碧綠映入眼簾。☆、第8章第8章芽芽“芽芽?芽芽!”沈知弦這幾天真的很心累。他覺得就算是去找晏瑾打交道,甚至和宋茗虛與委蛇,都不會這么累——至少那些都是人,能聽得懂他說話的,活的,人,是可以交流的同類。“啾!”碧綠的小草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