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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痹S由身后傳來沙軟聲。“見過幾次?!痹S由停下車,看著十字路口紅燈的倒計時?,F在說他開車撞死人的那輛也是大切,也許不那么禮貌而且有些不吉利。不過那輛大切是被八哥慫恿,貸款買的二手車。與這輛,無法相提并論。“為什么還留在上海?”曲不言望向車窗外,問得漫不經心。“還有些事?!奔t燈變綠燈,腳剎換油門。兩年牢獄后回家,也許才是正常人的舉動。如果許由如實說,留在上海是因為暫時沒有錢買回家的車票,是不是就讓這本來就沒話找話地對白,變了味道?“不想做點別的?”曲不言依舊望向窗外,他不是在看風景,而是看車窗上的倒影。“老板人很好?!彼栽S由不想換工作。也不想讓這對白,在此刻變了味道。車停在榮府門口,許由下車,繞到車右側打開開門,一手撤在身旁,稍微前傾屈著身子,目光停在后車輪的輪胎上,微笑著等曲不言下車。許由的目光,依舊失焦。曲不言下車,沒有說話,直接進了榮府。許由才關上車門。他沒有上車,只站在停車位旁的樹蔭下,看起來像是與這朱紅色的大切毫無瓜葛的路人甲。樹上的夏蟬用生命在聒噪;路上的鳴笛沒有生命,也在聒噪。六月,是夏蟲和鳴笛的月份,是聒噪和斑駁的月份。六月,真是多事之月。許由聽樹上的夏蟬大概唱過了它生命中的三十分之一,曲不言才從榮府出來。許由回到大切旁打開后車門,才發現曲不言身后還跟著一個女人。這應該是剛才與曲不言一起用餐的人,或者之一。曲不言沒有在右側上車,從車尾繞到車左邊開門上了車,那個戴著大黑框墨鏡、身穿寶藍色雪紡長裙的女人,從右邊的車門上了車。那女人在車內坐穩后,許由才輕輕關上車門,繞到車前,上車啟動。“御景公館?!迸寺曇裘骺旒饧?,這應該是她的目的地。給油行駛,許由的車技并沒有落下。車內貿然闖入的招搖的粉脂味,將剛才的相敬如賓打攪亂了。“曲總監,什么時候換口味了?!迸苏履R,看著中央后視鏡里的許由說。“代駕?!鼻谎詻]有聊下去的打算。紅燈,許由在停車線前緩緩踩下剎車,讓車子平平穩穩地停了下來。代駕?許由看著中央后視鏡里的曲不言,這種毫無瓜葛地身份很適合許由。也是在后視鏡里,許由看到了那個摘下墨鏡的女人。石訶子,的女主角。“小帥哥車技也很帥啊?!笔X子看著中央后視鏡里的許由,鶯鶯燕燕。許由看著后視鏡里的石訶子,很禮貌地笑著點點頭,以示感謝。許由想,如果這個時候告訴石訶子,自己坐了兩年牢出來,而且進去的原因就是因為開著大切撞死了人,相信“花容失色”這個詞,石訶子一定能演得很專業。綠燈,許由緩緩松了腳剎,以度為單位給油啟動加速。車子行駛地十分平穩,如果可以以時間為橫軸速度為縱軸建立坐標系,那許由這一路駛來,一定是一條圓滑起伏的曲線。靠邊停車,許由毫不遲疑地下車,繞到車右側,微微附身,面帶微笑,恭敬地為客人打開車門。這是一個專業“代駕”的分內之事。石訶子戴上墨鏡,下車彎身,與車里的曲不言揮手告別。等石訶子直起身來,許由關上了車門,繞到車前,上車,車子緩緩啟動。車駛過石訶子的速度足以帶起她的裙擺,卻只帶起到讓她看起來衣袂飄飄的程度。許由,考慮周全。“宛平廣場?!边@是目的地,也是始發地。“你不喜歡她?”曲不言打開后車窗,胳膊支在車窗上,視線放在車窗外。“沒有?!痹S由也打開了車窗,想讓這車內的粉脂味出去。過于殷勤地周全他人,就是最不想掩飾地厭惡。就像早早為客人準備好美味佳肴的主人,盛情款待,也是想盡早結束宴席。許由沒有想掩飾,也沒有想讓曲不言看出來。他原以為自己做得剛好。“她不漂亮么?”曲不言關上了車窗,視線放在了車窗玻璃上。“玫瑰園里的玫瑰花?!痹S由脫口而出。身后地曲不言突然笑出聲來,不是嘲笑和戲笑,是那種聽到對自己所認知的一種事物精確而又新奇地詮釋后,頓覺新鮮又有趣地笑。許由沒有看后視鏡中的曲不言,他只是把車窗也搖了起來。車內的粉脂味已全然散去,重歸相敬如賓。“你是個不錯的策劃。有沒有考慮過,重新從事專業工作?”曲不言的視線,放在了中央后視鏡上。“謝謝總監?!痹S由也會很周全地結束對話。大切重新停在宛平廣場地下車庫里,如果不是副駕駛上那把與車身很般配的朱紅色雨傘,許由覺得它就像剛才沒有離開過一樣。許由將車鑰匙墊著面巾紙,還給曲不言。曲不言沒有接,說:“晚上有雨?!?/br>許由想了一下,重新打開車門取出雨傘,一并遞向曲不言。曲不言左手食指輕輕敲著右臂,審視著面前這個過分專業的“代駕”,說:“這車我不熟,也不常開?!?/br>許由轉頭看了一眼這輛被主人嫌棄的大切,怨不得它這么不著調。許由再次回過頭,曲不言已經與自己相距甚遠。他單調而輕緩的腳步聲,是這地下停車場里,若即若離的樂章。許由拿著車鑰匙和雨傘,穿過那條嘈雜而混亂地底下通道,回到萬都廣場下負一層的店里。摩絲味的球友換了,其余三個球桌上球桿桌球亂放,茶幾上的花生瓜子皮堆成小山。所以說,孔雀,是真的不會染指枯木的。許由替摩絲味埋了單,當作對他幫忙看店的感謝。本是去歸還雨傘,傘沒還成,又多了把車鑰匙,是該好好感謝感謝這個摩絲味。店里的工作還算輕松,許由已經開始適應悶脆聲與劣質煙味。凌晨兩點鐘,悶脆聲與劣質煙味已然入睡;凌晨兩點,許由卻還是清醒著。尤其是在,距離許曲祭日越來越近的日子里。許曲出事后,許由第一次見許灼華——他們的爸爸——也是在凌晨兩點。許由記得,當時他剛入睡不久。被親戚喊醒的許由睜開眼,看到出差趕回家的許灼華就坐在他的床邊。許灼華看著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怎么不拉他一下?”身旁的鄰居親戚勸說著“節哀順變”,臥室里精神恍惚的許mama被親戚喂下可以讓她入睡的安眠藥。許由扭過頭,目光放在蒼白的墻壁上。那時的許由,已經將雙目失焦,運用自如。許由將最后一臺桌面收拾好,走到店門前,關上店門。店門剛合上二分之一,一只伴著摩絲味的黑漆皮鞋□□門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