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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門不能開,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天已經全部黑下來了,整座宅邸仿若壘建在曠野上的突兀又巨大的礁石堆。它附近一幢多余的建筑都沒有,唯有遠處燈塔的光時不時掃過來,證明這里除了水母家,還有其他生靈的存在。克魯回憶了一下,最近的旅店要往回走將近一個小時。他好累了,只好往前走遠了一點,就著一塊小石頭,分開觸手坐上去。兩名女侍衛看著他落座,也不好說什么。雖然心里頭也不忍心這小家伙這樣,但當家的命令誰也不敢違抗。不過,心有不忍的不僅僅是把守在外的侍衛,還有一雙眼睛在天上看著,那雙眼睛的擁有者也心存惻隱,于是手一推,站在命運的角度幫了克魯一把。那個短發的女孩今晚出來是個意外,她本來已經睡下了,可輾轉反側卻入不了眠。于是披上了袍子在廳室里靜坐了一會,覺著胸口憋悶實在難受,才推開大門,想到宅子外頭透透氣。一雙無形的手一直掐著她的脖頸,這感覺從她看到哥哥被絞死時就一直持續到現在。這幾天晚上她總在想,也許今晚她就會死了。強烈的窒息感一刻不停,如影隨形,讓她產生下一秒就會突然暴斃的錯覺。可她沒有死,從目睹絞刑的那天到現在,已經好一段時間了,她居然還好好地活著,真是不可思議。被絞死的是她的哥哥,她哥哥失蹤了整整五年。當有人跟她說她哥哥回來時,她真的以為是哥哥良心發現,主動投案。但實際上他是被抓捕的,她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因反抗而被重擊倒地。她幾乎認不出他來了,他的半張臉已徹底潰爛。她不知道這五年來他經歷了什么,又中了什么毒,只覺得哥哥的模樣猙獰可怕,除了看到自己的一剎那眼神中還流露出些許熟悉的色彩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與記憶中的兄長重合。在她失聲尖叫并撲上去與哥哥抱在一起前,她的手腕被抓住了,繼而向后一拖,另一個人把她拽進了人群的后方。“……老天爺啊,你在這里!小心點,尤文,別這時候失控。那些長老腦子都僵,你現在撲上去,指不定她們把你一同打入地牢!”說話的是希爾娜,是水母家的大小姐。尤文張張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不擅長表露自己的感情,所以眼淚硬是不懂怎么流出來。希爾娜捂住她的嘴巴,繼續把她往后帶,選了一個刁鉆的角度,用簾布遮住兩人的身體,卻能更好地看到整個拷問的經過。那只雄性水母已經遍體鱗傷了,他的衣服也被扯爛了,亞麻衣沾滿了斑斑駁駁的血跡,和泥水混得臟兮兮的。距離他最近的是一個坐著的女人和三名站立的長老。坐著的女人是當家,而三位站著的長老分別是勿言,勿聽和勿視。“巴羅瑟本的秘密藏在哪里?”其中一個中年女人發問了,她沒有耳朵,整張臉顯得又瘦又長,她手持等身高的法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那響聲和普通的法杖撞擊地面所發出的鈍響不同,仿若有無數的人突然尖利地叫喊起來一樣,整個房間被一波強烈的聲音震懾。一敲過后,希爾娜和尤文同時感到耳朵一嗡,胃部翻江倒海,一股刺喉的胃酸反出了食道。倒在地上的哥哥沒有說話,他有一邊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了,另一邊則低垂地望著長老們曳地的長袍。他的腦袋動都沒動,無聲地抵抗著這一嚴酷的拷問。“說話!”法杖再一敲地面,排山倒海的尖利的鳴叫再一次繞著偌大的廳堂轉了一圈。幾名在場的人捂住嘴巴,掩飾著自己干嘔的沖動。而貼著地面的水母則承受著比站立的人更強烈的刺激,他沒控制住自己,嘴角嘔出了一點點黃水。可他還是沒有說話。他固執得像一根木頭,盡管是一根被水泡壞了、泡腐爛了的木頭。“卸掉他一只胳膊。以免他借機反抗,他可受過海龜家的訓練?!弊呐送蝗徽f話,她是希爾娜的母親,也是水母家現在的當家。她面無表情地打了個響指,朝旁邊另一個女人示意。另一個年紀更長的女人走上前來,她怒目圓睜,卻沒有嘴巴。她身高體壯,與成年戰士無異。她走上前來,踩住了男水母的脖頸,自己則從袍子底下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左邊胳膊。一發狠勁,竟硬生生地把左胳膊連皮帶rou地從雄性水母的身子上扯了下來。“啊,要命——”希爾娜立即擋住了尤文的眼睛,并迅速把尤文摟進懷里,“別看……別看,抱著我?!?/br>尤文渾身顫抖,強忍的淚水幾乎把她喉管和鼻腔炸裂。即便現在被擋住了視線,哥哥的喊聲仍然極具侵略性地闖進她的耳廓。沒有嘴巴的女人把斷掉的手臂往旁邊一丟,又回到旁邊站好。而權杖再次一敲,震天懾地的“說話”的命令第三次在廳堂鳴響。那只雄性水母已經沒有力氣了,他嘴里也分不清到底是胃酸還是涎水,貼著他面頰流了一地,和淋漓的血漿混在了一起。當家等了一會,見著那水母還是沒有開口的覺悟,又打了個響指,云淡風輕地道——“手指?!?/br>或許是整條胳膊卸掉太浪費,還有讓對方突然失去意識的風險,當家改變了策略,決定讓拷問的時間變長。那個粗壯的女人跪下來,把完好的另一邊手拉過。唉,尤文恨不得自己也沒有耳朵。那是什么感受,她真的無法形容。她沒有看了,在掰斷手指的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有看。她沒有力氣,每一次哥哥發出慘叫,她的靈魂好似就被抽掉了一點。等到三聲慘叫過后,便剩下綿長的嗚咽。而尤文則已經被劇烈的耳鳴包裹,腦子如一團漿糊。希爾娜依然用力地抱著她,緊緊地把她的腦袋摁在她的肩膀。“東西很可能還藏在島上?!痹陬I主暫時叫停之后,一個年邁的女人拄著法杖上前了,她沒有眼睛,卻能舉起法杖。她來到雄性水母跟前,微微把法杖抬起,繼而狠狠地將之扎進水母的手背,水母還想繼續慘叫,可他叫不出來。但偏偏他叫不出來,也硬是沒想著坦白。“瑟本是給他灌了迷藥吧,身為水母,卻誓死護著海蛇家?!碑敿依淅涞卣f,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沒有眼睛的女人沒有接話,她停頓了一會,接著擰動法杖的方向,顫顫巍巍地挪著身子,面對當家,話鋒一轉,道——“逃了五年卻還回來,不是找海蛇的血脈,就是龍回洞里檢查寶藏?!?/br>“那他可以死心了?!碑敿覔P了揚眉毛,從位置上站起來。她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