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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哄去鄰居家借住。沒有了外人打擾,他便閂上院門,跑到正房窗口,隔著窗子看邵道長煉丹。里面的情況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既沒有千年人參和成形的何首烏;也沒見鉛汞金石或炮制好的草藥;而是攤了一地煉制好的丸、散、膏、丹。更為神秘的是,除了晏寒江外,屋里所有人臉上都蒙了布巾。蒼狼失聲問道:“你到底在煉什么?”邵宗嚴聞聲看去,見他在窗外窺視,便也扔了一塊布給他。這布上不知灑了什么藥,蒙上去只覺涼氣沁心,讓人呼吸都暢快了許多。而煉藥的人自己包得更夸張,不止蒙了臉,手上也套著透明的塑料手套,小心地打開一個個藥包。他有時用長柄勺挑一點藥面擱進藥臼里,有時把幾種丹藥扔進爐子里一同燒煉,有時又用清水澥開藥丸加藥米分調合……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弄什么邪惡可怕的毒藥。晏寒江吐出一道藍熒熒的純陰真火助他煉丹,藍光搖曳,映得他手上那碗東西更陰森可怖。成藥里的有效成份都提煉出來后,邵宗嚴便將材料都扔進了爐膛里,打開紙包撒下一包朱砂,猛火鍛燒起來。又是朱砂。難道他要做真正不會褪掉的朱砂痣?白棲墨不著痕跡地從房間退了出去,摸著自己額上仍舊堅實牢固的朱砂痣,心里升起一絲慶幸和后怕。幸好他認得這道士早,點在額上的只是拿膠粘的朱砂痣,若是真趕上弄不下去的,后半輩子可都要被當成哥兒了。元暮星也有同樣猜測,隔著蒙臉布甕聲甕氣地問:“這個是要給林淵點在額頭嗎?有什么特殊功能?比如說跟守宮砂一樣必須‘啪啪啪’一發才會掉?”還有這么可怕的東西?白棲墨和蒼狼看他的眼神也不對了,帶著幾分驚恐互相交流了一下,都沉默下來。邵道長卻是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說的是電視上演的那種守宮砂?沒有,那都是以訛傳訛來的,我煉丹多年,也沒說聽過那么神奇的東西。我們宗門是煉長生不死藥出身,所以煉丹丸時大多要擱些朱砂來調合,不是要往人身上點?!?/br>“原來如此?!?/br>白棲墨和蒼狼同時長舒了口氣,心里稍稍安穩,卻又忍不住問他:“那你現在煉的是什么,總不見得是不死藥吧?”邵道長收拾著滿地藥物,頭也不抬地答道:“是生生造化丹?!?/br>生生造化丹?聽著像是生死人、rou白骨的神藥,難道他是打算靠這藥將功力堆到絕頂,以一己之力刺殺萬軍包圍中的林淵?還是為了防備在行刺中受傷,先造出傷藥來預備著?白墨淵腦中閃過這念頭,傲然道:“你要殺林淵,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br>就當是你讓我體嘗到哥兒的苦楚,改變自身面對哥兒時那種令人厭惡的專橫心態的報酬吧。蒼狼也連聲附和:“我早看林淵不順眼了,娶了暮星之后居然讓人欺侮他,我也跟你去揍他!”邵道長收拾好滿地藥物,站起身來對兩人點點頭:“多謝兩位好意,我一個人就能拿下他。兩位若有心助我,到時候還望能替我護送元暮星去一個地方?!?/br>到時候由他吸引大軍注意力,這兩人就能把客戶安全護送到傳送陣了。“這有什么難的,暮星的事就是我的事!”蒼狼拍了拍胸口,爽朗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不過你那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看你煉丹那手法,怎么不像是在做傷藥呢?”“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傷藥?!鄙圩趪牢⑻掳?,嚴肅地跟他們講解本門靈藥:“道德經云:‘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我玄煉宗這‘生生造化丹’便是令‘有出于無’的神藥,服下之后便會產生頭暈、虛弱、身體滯重、口干煩惡、不思飲食,腹部漸漸增大等問題……”“是……”白棲墨忽然覺著自己口干得說不出話,咽了口唾沫,提起全身力氣勉強問道:“是懷孕嗎?”邵道長當然不肯承認:“怎么可能,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一副藥就把人吃懷孕了啊?!?/br>不能就好,不能就好。不然這生化武器就太可怕了。三個男人悄悄吐了口濁氣,然而剛要放松,邵道長后半句話又給他們來了一道九霄雷霆:“這種假孕狀況理論上可以一直維持下去,不過一般建議三四個月就吃解藥裝作小產。因為其服藥后只會出血,不可能有胎兒在,月份太大了再服就顯得假了?!?/br>居然還能流產!難怪叫“生生造化丹”,真是活生生造化出一個胎兒來啊……這對于男人,對于漢子來說,簡直太可怕了!聽過了這藥的奇效,三人久久都回不過神來,晚飯時對著滿盆浸著紅油的香辣魚片和雪白的米飯也沒胃口,生怕不小心吃進點什么能讓自己假孕的東西。吃過晚飯后,天色也黑得差不多了。爐中藥物燒結成圓溜溜的丹丸,馥郁的丹香從爐中透出。晏寒江適時收回真火,伸手掀開guntang的爐蓋,拈出金丹裝進藥瓶里。邵宗嚴極快地碰了碰爐壁,搶在手指燙傷前轉動神念將其收回救生包,從晏寒江手中接過藥瓶,起身招呼眾人:“該走了?!?/br>===================================他們依舊是五人雙騎,先走陸路繞過了河上那道關卡,在船上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下了水。晚上的河關比白天卡得更嚴,樓船用鐵鎖連成一線,任何人都不得通行。繞過關卡后,下游便是淼淼茫茫一片反射著火光的明亮水面,幾乎看不到船,星光與火光的倒影交錯躍動,有種白天難以見到的炫麗奇美。白棲墨奔忙了一天一夜,精力已經有些不支??墒窍氲缴圩趪罒挼哪欠N藥,就說什么都不敢跟他坐在一起,寧愿忍著困倦繼續劃船。蒼狼也是一樣的心態,厚著臉皮到船后跟他學撐船。客戶得以獨占半張柔軟的氣墊船艙,裹著太空毯舒舒服服地睡覺。邵道長仍是躺在晏仙長腿上,半瞇著眼蘊養精神。頭下方硌人的雙腿不知何時變成了柔軟多rou的魚尾,散開的尾鰭從下面卷上來蓋住了他的腿。他翻身抱住草魚的腰,把臉埋在人身和魚尾相交的部分,呼吸著微帶水土腥氣的清寒空氣,安心地閉上眼。晏寒江順著那只手撫上去,指尖插到寬大的袍袖里撫摸著細膩的手臂,自己也側身躺下,用魚皮化成的衣裳將他遮得嚴嚴實實。清凈的江面上頓時只剩下兩道有些廖落的身影,手握竹竿,似永不會停止一般交替撐著船。劃過一處水流深而緩的河段,前方竟駛上來一艘高大樓船。船上燈火通明,人聲暄嘩,打破了江面長久的清靜,也攔住了他們前行的路。白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