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意外的是，參與殺害陳金的一共有五個人，人數可不少。

    犯罪動機不算太復雜，紅河村的征地補償款被村主任為首的小團伙昧下了一部分，小團伙開小會的時候被陳金無意撞見，為了保住秘密，讓陳金成了死人。陳金是被五個人摁在水里灌死的。

    將兩人帶回去問話時，紅旗村已經被監控起來，村主任覺得不妙，想收拾東西外逃，被堵在了村口。另外兩個嫌疑人也被迅速緝捕歸案。

    農用地征地補償標準已經很低了，就這樣還有人想從中牟利，為此謀人性命，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端午下午，路全召集大家開會，面上少見地露出憂色，“征地補償不透明，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連一個小小的村主任為了錢都敢鋌而走險，那么更上一層呢？現在咱們市在大面積的征地、拆遷，我有種預感，星耀這件案子只是個開始，為了錢，有些人什么都能干出來，對警察也敢動手，以后辦案要加倍小心?！?/br>
    ……

    下午四點高空傳來陣陣悶響，春雷滾滾，旱了兩個月的省城，終于在端午下午迎來一場遲來的春雨。

    “下雨啦?！睂殠觳慌吕?，趴在床邊看雨，先是興奮，繼而憂愁，轉過頭問jiejie：“屈大夫給我綁的五彩線是不是要扯了呀？”他還沒戴夠呢。

    “今天不算，下次下雨你再扯掉扔水里，疾病就順水溜走了?！闭缯湫χ?。

    “哦哦?！毙『⒏吲d了，把窗戶扯開一道小縫，雨水夾雜著灰塵的味道一起飄進屋里。

    雨下得急，好多人被淋了個正著，有兩個小姐妹牽著手跑到大漁的屋檐下避雨。

    一站定，小個子meimei像個小狗似地狂甩頭，想把腦袋上的雨水抖落干凈，結果把自己晃迷糊了，緊緊摟著jiejie維持平衡。下雨涼氣大，小姑娘凍得哆哆嗦嗦，想要嵌在jiejie懷里攝取溫暖。

    身后傳來脆嫩的童聲，“jiejie，上我家玩?！?/br>
    盤賬的甄珍聽到弟弟說話，站起身往門外看，見兩個小姐妹淋成落湯雞了都，趕緊把門打開，“別凍感冒了，快進來坐?！?/br>
    大點的jiejie十三四歲，看著自己身上濕噠噠的校服，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們等雨小了，就直接跑回家去?！?/br>
    “在哪等不是等，看你meimei都凍哆嗦了，快進來暖和暖和?！?/br>
    六七歲的meimei只穿了件薄薄的小褂，因為冷，正拿小書包當護胸，jiejie怕meimei感冒，聽了勸，低著頭邁進屋里。

    甄珍給姐妹倆一人手里塞一杯熱茶，“趕緊喝點熱水?！?/br>
    見jiejie背的大包格外大，幫她把包從后背解下，放到椅子上。包里不知道裝了什么，快有三十斤重，真難為這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背這么沉的東西在街上跑。

    jiejie有點內向，meimei性格很活潑，等甄珍從后廚取了毛巾回來，小丫頭已經跟寶庫玩起水滸英雄卡了。

    甄珍把毛巾遞給小jiejie，讓她給meimei擦擦頭，小丫頭的頭發也有些自來卷，寶庫看著稀奇，拽起自己的卷毛，“卷卷毛，爆-炸頭?！?/br>
    小姑娘點點腦袋，“我mama說，這樣的發型可以省很多燙頭錢?！?/br>
    “嗯吶，省錢?！睂殠焐岛呛切?。

    玩具分享才有樂趣，兩個小家伙從上到下給手里的卡片排序，“宋江是最大的英雄，吳用最聰明，魯智深是個像魏虎叔叔一樣的光頭，拳頭快有我臉大了呢?！?/br>
    寶庫以前跟咕嘟講這個，小貓總是伸爪子偷襲卡片上的英雄。這個小jiejie不一樣，他一講完，她就開口稱贊，“你好厲害，我都不認識他們?！?/br>
    夸得寶庫高興極了，把卡片劃拉到一起，推給小姑娘，“全給你玩?！?/br>
    見他們玩得好，甄珍回后廚取五毒餅給三個孩子吃，五毒餅是她用玫瑰做餡料烤制的酥餅，烤熟后再印上五毒形象的印章。

    耽誤了一會，再回來，兩個小孩在逗小貓，jiejie從背來的大包里取出桔梗，拿一個錐子在刨桔梗。怪不得包那么沉，這姐倆應該是去西塔小街上取貨，回來時遇上雨了。

    桔梗長得有點像人參，拌菜之前必須分成細捋，才能拌入味，西塔是全市桔梗的批發中心，出貨量巨大，所以衍生出這個前期處理工序，拌菜利薄，刨桔梗樸嬸干過，一斤才給五分錢，小姑娘拿這一大包，處理好了也僅僅掙一塊五。

    這么小就干這個貼補家用，想必家境不富裕。

    見jiejie端了五毒餅出來，寶庫高興地說道：“jiejie說，端午要吃五毒餅，驅蟲蟲，我們一起吃?！?/br>
    小meimei舔舔嘴唇眼露渴望，懂事地看向jiejie，jiejie本來想搖頭，見到meimei的眼神，又猶豫了。

    甄珍不等她猶豫，直接把餅子掰成一大一小的兩瓣，自己吃小的，大的遞給jiejie，玩笑道：“我都吃了，你看，沒有毒?！?/br>
    小jiejie笑了，“謝謝?！?/br>
    看jiejie吃了，小meimei也高興地吃起來，“真香，好甜?！备鷮殠靸蓚€邊吃邊認餅上的大蜘蛛，大蝎子，玩了一會，小姑娘對寶庫說：“你家真大?！?/br>
    “你家不大嗎？”

    “我家現在一點也不大，住在鐵盒子里，我家以前可大了，一個車間都是我們家的，就是不能大聲說話……”

    jiejie刨桔梗的手頓了一下，瞪了meimei一眼，小姑娘立即捂住嘴巴不說了。

    寶庫聽不出來，高興招呼小jiejie繼續吃餅子，甄珍倒是猜出她們的來歷。

    聽小燕姐說，烘缸廠家屬院東門那，有人搬來廢棄的集裝箱，收拾好了往外出租，租金便宜，一個月才二十塊錢，很快就住滿了。西區工廠搬遷，原先的家屬區也在拆遷范圍內，工作都沒了，房子自然不是你的，既工作沒了之后，連家都沒了。

    這姐妹倆估計就住在那邊，搬來之前應該還在廠子的車間躲躲藏藏住過一段時間。大冬天的，住在車間里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

    甄珍想起陳警官正在辦的案子，農村在征地，城里在拆遷，沒了家，人就是大地上無根的浮萍，生計艱難到要個上初中的孩子干零活貼補家用。

    小jiejie有點坐不住了，看外面的雨小了好多，收拾東西要回家，父母這個點還沒下班，今天過節不能對付著吃，兜里有上回刨桔梗結的十塊錢，剛剛她看見菜牌上雜魚只賣四塊五，想了想，從兜里數出錢來，遞給甄珍：“我想點一份雜魚?！?/br>
    甄珍笑著接過錢，“等我一會，估計魚好了，雨也會停了?！?/br>
    甄珍很快把魚做好，收了一小份的錢，給做了四人份的量，裝在一個鋁桶里，對小jiejie說：“什么時候還都行，雨停了，趕緊走吧，一會該涼了?！?/br>
    沉顛顛的魚讓小姑娘有些訝異，她不傻，很快想明白緣由，她不是一味的講求自尊，面對別人善意的幫助，她也會笑著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