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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其統統塞進倉庫角落。 然而,或許是出于猛禽的直覺,容夏總覺得這次的禮物和從前不太一樣。 紙盒實在太小,她用爪子輕輕一劃,盒子里的東西便暴·露在她圓溜溜的金色眼珠下:一臺微型播放器,播放器的指示燈是黃色,表示里面有尚未觀看的視頻。 在這個通信技術極其發達的年代,這種播放器幾乎沒有人使用了。 容夏深吸一口氣,然后抬起翅膀尖,在尤利西斯胳膊上蹭了蹭——她現在還不會飛,只能把他當成代步工具。 尤利西斯立刻心領神會,他抱起雪鸮,又端起播放器,朝會客廳走去。 何元洲顯然不太會做剪輯,視頻開頭是一段相當冗長的黑暗。 雪鸮蹲在沙發上,注視著黑漆漆的屏幕:假如她現在有手,那她肯定會拖動進度條。 她焦灼地等待,余光捕捉到身邊人蠢蠢欲動的手指時,心底卻又忍不住想笑。 她剛想和尤利西斯互動,播放器上卻終于出現了畫面。 一位穿著深紅色正裝、化著精致妝容的中年女士出現在顯示屏中央。她五官深刻,攃著相當顯氣質的紅棕色唇釉,臉頰和眼尾卻有遮掩不住的憔悴。 容夏幾乎要看呆:視頻里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母親,容秋虹女士。 秋虹女士應當是在家拍的照片,墻上還掛著她倆一起挑選的風景裝飾畫。為了打這個連通兩個世界的電話,她明明在家,卻換掉常穿的藏藍條絨睡衣,掏出自己開會時才穿的衣服,還化了一個妝。 容夏非常了解自己親媽——她化妝不是因為對前夫還有意思,而是要在那個混賬面前維持氣場,抱有尊嚴。 聯盟人本來就老得慢,何元洲現在都不一定長出皺紋與白發,更何況二十年前。 容秋虹俯視著鏡頭,顯然對視頻通話另一頭的人相當不耐煩:“何元洲,你最好不要糊弄我?!?/br> 她挑起眉頭,眼中全是質疑:“你說夏夏正在病床上昏迷,可我只是委托你幫我拍一張照片,又沒有讓你把她叫醒喊茄子?!?/br> 何元洲瞬間失語。 鏡頭之外,容夏無奈地低頭看著自己的白肚皮、黑爪子。她當然知道何元洲為何會失語,因為她那時還是一顆大鳥蛋。 如果讓她媽知道她慘遭改造,那她媽肯定要崩潰。單就這一點來看,她暫時認可何元洲這堆蹩腳的隱瞞。 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希望何元洲能夠隱瞞到底。 假如何元洲這事瞞得漂亮,白發蒼蒼的秋虹女士應該正在和自己的老姐妹一起瀟灑度日。她的好女兒在另一個時空平平安安地生活了二十年,完全不需要她來cao心。 苦也罷,變成猛禽也罷,有些事情不用給至親交代。 視頻里的何元洲顯然和容夏想到了一起,他憋了好半天,最終還是開口轉移話題:“你不用擔心,容夏在這個世界肯定更有出息?!?/br> 看到此處,視頻之外的雪鸮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句話簡直就是“人上人”的溫和弱化版。 果然,聽到這句話的容秋虹瞬間爆炸:“放·屁,夏夏本來就很優秀!” “看來——” 她抱臂冷笑,“你這個親爹根本不了解她,還在像嫌棄我一樣嫌棄她?!?/br> 說到這里,容秋虹的眼神驟然溫軟下來。她不再執著與同何元洲對視,而是試圖在與容夏對話。 隔著一塊屏幕,隔著兩個世界,隔著二十年的漫長時光,她雙眸通紅,聲線有點顫抖沙?。骸拔覍δ愕钠谠S只有一個,那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br> 我做到了。 媽,我確實做到了。 我有了能搭伙過一輩子的對象,我有了一大塊地,我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反殺了想要殺死我的人,打跑了土匪,干掉了侵略軍……我現在終于能踏踏實實地當咸魚了。 回應的聲音無處傳達,容夏的心底涌起相當強烈的迫切與悲愴。 向容夏叮囑完畢,容秋虹又披上自己的武裝,繼續與何元洲對線:“你信不信,只要她愿意,她一定能干成想干的事?” …… 視頻戛然而止,播放器的指示燈終于變成綠色。 這就是老何送給容夏的新禮物——來自秋虹女士的叮囑。 顯示屏之外,沙發上的雪鸮瞪著大眼,金色的鞏膜上覆蓋著一層淺淺的淚光。 動物形態或許就是要敏感一些,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這是容夏第二次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 明明已經經歷過了,明明已經交出滿意的答卷了,結果沒辦法將試卷上傳給考官——她肯定是急哭的。 她有些羞恥地抬起翅膀,一只溫柔干燥的手卻輕輕拍上了她的脊背。 不拍還好,被尤利西斯這么一拍,雪鸮的眼淚反而流得更加洶涌,幾乎要打濕胸·口細軟潔白的羽毛。 安慰起了反作用,尤利西斯一時也有些慌張。 他手足無措地坐在原地,那團又輕又軟的羽翼卻慢悠悠地挨了過來。 他僵直著身體,盡量保持著穩定的姿勢。 過了好半天,他的身側傳來穩定的呼吸聲。他轉動眼珠,看到了一顆小小的、夾雜著淺色斑點的腦袋。 腦袋垂得很低,還將尖尖的喙埋進羽毛里。 雪鸮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