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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叫園中的繽紛瓊花都失了顏色,他一雙銀紫色的眼嘲諷似地盯著文舒的手:“茶呢?”文舒望向手里的茶盅和自己被沾濕的衣袖,這才發現,剛才一時情急去扶別人,手中一晃,蓋碗早摔在了地上,里頭的茶水也撒了大半:“奴才該死?!?/br>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來等著聽他訓斥。勖揚君自小就看他這個凡人不怎么順眼,少時就常找了事來為難他,長大后雖不像小時候那樣任性,喜歡看他狼狽的習慣卻似乎一直保持了下來。一找到機會總是不會輕易放過。有時連一些和他熟絡的天奴也看不過去,悄悄問他:“天君怎么就對你這么嚴?”文舒苦笑,搖頭說:“還好。剛好就碰上他不稱心的時候吧?”上一次錯手擺錯了棋子,文舒剛要伸手去改,他唇角一勾,一壺新沏的茶水潑過來,文舒閃身不及,手臂上被燙紅了一大片。這一次打碎了茶盅,不知他又想要怎么責罰。低下頭時總是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衣擺,繡著蒼龍出海旭日東升,初見時留下的印象太深,想起他時,眼前總是一片籠在云煙里的紫,和那片紫上繁復而華麗的紋飾,勾纏連結,總覺得制衣人下針時是帶了幾分溫柔的。只是再綺旎的顏色與紋樣到了他身上總是化成了一片冰涼的寒意,溫柔都被凍結了。文舒只見眼前的衣擺無風自動,一陣勁風撲面而來,等不及要躲,勁風已帶著他向后掠去,背部觸地時不覺得有多痛,幸好被摔到了花園中,想要撐著站起來,右臂上傳來一陣刺痛,人一軟又摔了回去。大概是方才打到廊柱上了,文舒想著。抬起眼來看,勖揚君還站在廊檐下,小奴們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側,衣衫飛揚,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感覺到那雙紫中帶銀的眼還在冷冷地看著他。后來找了個略通醫術的天奴看了看,幸好沒有傷到骨頭。那天奴偷偷配了些草藥讓他敷,只是都過了一陣子了,疼還是一陣一陣的。文舒靠在院門上,摸著手臂想勖揚那一天的表情,隔得有些遠,看不真切。只是那個人,無論高興不高興,都是那個傲得誰都瞧不上的樣子吧?天邊忽然飛來一小朵紅云,急速地往這里落下來,火球似的,這要是放到人間,指不定把人驚嚇成個什么樣子。手臂上的疼痛似乎過去了,緩緩吐一口氣,文舒看著火球落到他的圓石桌上?!皡缌钸燕ァ币魂嚶曧?,他的茶壺茶杯都被那急旋風似的火球掃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聲。那火球還不安分,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在圓石臺上蹦蹦跳跳地轉了幾圈還不肯停下來。文舒無奈地搖頭,怎么主子什么性子,連報信的炙鳥也是一模一樣的性子?好容易那家伙才停頓下來,渾身火紅羽色的鳥兒,連尖尖的喙也是紅色的,急速飛行時還真像是一團火球。鳥兒拍著翅膀,引頸昂首不可一世,吐出來的話卻委屈得很:“文舒啊,我又被老頭子關起來了?!?/br>火光乍起,幽藍的火焰中只依稀看得見幾根翻飛的紅羽。片刻后,桌上空無一物,只留下桌下一地破碎的瓷片。彎下腰收拾自己的小院子,文舒思量著:那家伙怎么又闖禍了?說不上擔心,想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臉上就不由自主泛起笑容,像是在看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抬頭看墻上的大片藤蘿,風吹過就漾起層層綠浪,一層掀一層,總能令他想起在凡間時村中人間那矮矮的土墻,上面也爬滿了藤蔓,風過處如綠海微波,拙樸卻令人想念。第三章東海龍王三番五次要請勖揚君去下棋,精致的請帖遞過來,言辭懇切,一片殷勤。勖揚隨意地瞥了一眼,又丟回文舒手里:“不去?!?/br>那邊也不氣餒,一封又一封的請帖不間斷地送過來,言辭愈加懇切,語氣愈加殷勤。烏龜精化成的小廝拉著文舒的衣袖叭嗒叭嗒地抹眼淚:“您再去跟天君說說吧,他要再不肯去,公主非打死奴才不可!”文舒為難地說:“天君的事,我怎么能說得上話?”他也不聽,緊緊扯著文舒的衣袖,綠豆大的小眼睛一眨一眨,一副可憐相。文舒好說歹說才讓他松了手,他兀自苦著臉比劃著跟他哭訴::“公主會打死奴才呀……您是沒見過,那鞭子,這么粗!哎喲,這哪是鞭子呀?誰受得住???別提有多疼了?!?/br>非要捋起袖子給文舒看他的傷:“這兒,你看看這兒,還有這兒,這還都是前一次留下的,還有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的呢……哎喲,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文舒有心想幫他,可也知道自己在勖揚君面前根本說不上話,只得接過帖子道:“我幫你呈進去看看?!?/br>勖揚斜斜靠在榻上,榻上置了一只方形的小矮桌,上頭擱一方棋盤,黑棋白子縱橫交錯,星羅棋布,是前一夜的殘局,今日還未破解,怕要成死局。勖揚一手托腮一手捻一顆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棋面。廣袖錦袍,八寶銀冠閃耀。額前的劉海垂下,發絲間依稀一雙半開半闔的眼。“主子,東海龍王來邀主子去下棋?!蔽氖孀叩剿砬暗?。“是么?”他紋絲不動,手里的棋子叩著棋盤發出“篤篤”的清響,半開半闔的眼懶懶看著枰上風云,“倒挺有耐性的?!?/br>“是?!?/br>文舒見他不語,知道他又要拒絕,暗中替那龍宮小廝嘆一口氣,想到那他的淚眼又于心不忍,想他還沒明說不去,便試探著問道:“龍宮幾次邀約,足見其誠意,主子可要去走一遭?”“這樣……”“啪——”地一聲脆響,一子落下,風云立變,乾坤扭轉。勖揚君直起身來,目光在文舒臉上來回巡梭,“你要我去龍宮?”“奴才不敢?!蔽氖婷淼?。“……”長袖拂過,滿盤星子被掃落在地,嘩啦的響聲中他長身而立,衣衫曳地,銀冠入云,略薄的唇快貼上文舒的耳,“好,那就去一次?!?/br>耳根發燙,灼熱的氣息噴在頰上,渾身都是一顫。文舒道:“謝主子恩典?!笔掷锏拇蠹t請帖被捏得快皺成一團。他施施然走出房去,文舒急急跟上,廊上跪倒一地天奴。烏龜精化成的小廝喜得又叭嗒叭嗒地抹起眼淚。立在云端的天君,銀發紫眸,風姿俊朗,傲然如凌駕于萬人之巔。文舒彎腰拱手道:“恭送天君起駕?!?/br>他卻忽然伸過手來:“上來?!蹦樕跉庖琅f是萬人之上的高傲模樣。文舒訝異地看著伸向自己的手,他今天哪兒來這么好的興致?“上來?!臂脫P君又重復一遍,眉頭皺起來,語氣也惡劣了許多,“聾了嗎?”惴惴地牽起他的衣袖,雙腳踩上云端,文舒抬起頭想看清他的表情,他似早有察覺,旋即轉身,只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