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感到一點溫度。

一個人若是冷了太久，面臨唾手可得的溫暖，如何能拒絕？

雖知死路一條。

他握了手機，微微笑了。

“小遙，你們要不要來海邊跨年？”

“嗯，對，我現在在F市呢?！?/br>
“是很久沒見了啊?！?/br>
“行啊，一起來吧，人多熱鬧?！?/br>
原來能打敗理智的，除了沖動，還有欲望。

三十一號那晚人很多，A大外科系這一隊人傍晚就來占了位子，租了燒烤架搭了棚子，熱熱鬧鬧地開始狂歡。

“預祝我們比賽成功！”

一隊人碰杯，杯里裝著黃澄澄的鮮啤酒，盤子里裝著剛烤好的海鮮。

天空是有些透明的深藍色，卷著層層的云，夾著一點點星光。軟軟的沙灘上有許多臨時搭起來的小商鋪，結著一串一串的彩燈，冬日的海風很冷，卻吹不散人們的熱情，來的人越來越多，沙灘上陷下越來越多的鞋印。

“秋洛，去找你弟弟??？”曉玫見秋洛跟大家打招呼要走，問道。

秋洛點點頭，“他們說已經到了?！?/br>
他走入了有些擁擠的人群之中，掃過一個個歡笑著的人。

是誰說的，人群之中，那個喜歡的人啊，他會發光。

他遠遠地看到了，揮著手沖他喊著的向遙，和他身旁有過幾面之緣的穆晚。卻模糊了視線，只容得下一個清晰無比的焦點。

那個人穿著深色的大衣，眉目俊朗，正款款向他走來，遙遙地，沖他點了頭。

今晚星光無限，卻不見月亮。

可他這樣美好，是他心里最明亮的月光。

“洛哥哥！”一行人走近時，向遙就迫不及待地去抱他，他被撲了個滿懷，拍拍懷里弟弟的背，笑道：“好久不見啦小遙?！?/br>
向遙哼哼著抱了抱秋洛，松開時不滿道：“那都是誰呀多長時間了也不回家?！?/br>
“是我是我，我錯了?！鼻锫逋蚰峦?，點頭示意，“也好久沒見到你啦，長大了啊?！?/br>
穆晚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

他最后去望向臨，看他墨染一般的眼睛。一年多不見，愈發成熟的樣子，心中忽然一痛，為這缺失的他的時光。

他蜷了手，又松開，想裝作哥哥的樣子去抱他，就像去抱向遙一樣。向臨修長的指卻伸了過來，把他圈進臂彎里，輕聲道：“好久不見?！?/br>
秋洛悄悄抓緊了他的衣服，鼻尖縈繞的是向臨清冽干凈的味道，低低嗯了一聲，然后放開。

“你們跨完年在哪里休息？”秋洛問。

“提前訂好酒店啦?！毕蜻b看著剛松開的兩人笑瞇瞇道。

“那就好?？缒甑臅r候人很多，還怕你們訂不到?！鼻锫妩c頭，“剛剛看見那邊有賣煙花的，小遙不是喜歡放煙花嗎？我們去買幾支?！?/br>
向遙眼睛亮了，“好啊好??！”

穆晚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你還喜歡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br>
向遙瞥了他一眼：“干嘛，童心未泯不行嗎？”

穆晚：“行行行，向遙小朋友?！?/br>
他手揣了兜里，看著向遙臉上很純真的笑，心中嘆道，這個人是有雙重性格嗎？

還有，說你小孩子，不是說你幼稚，是說你可愛呀。

四個人去買了幾支煙花，噼里啪啦地閃著，在黑夜里畫出一個個小光團，向遙玩得特別開心，揮舞著不停地劃圈圈，秋洛被他纏著玩了一支又一支，也漸漸跟弟弟嬉笑成一塊兒。向臨靠在一邊看著他們，眼里映出煙花的點點光芒，難得有笑容掛在嘴邊。

穆晚走過來，拍拍手里的灰，看到向臨的表情，打趣道：“你怎么回事啊，每次只要秋洛哥在你身邊，你就乖得跟什么似的，兄控啊你！”

向臨搖頭，認真道：“不是啊?！?/br>
穆晚哈哈笑了起來，“你還不承認，騙誰??！你喜歡誰我能看不出來？”

“你笑什么?！毕蚺R看了一眼他，“我從來沒把他當成哥哥看待?！?/br>
他講得云淡風輕，“我喜歡他，你就看不出來?！?/br>
穆晚本能地嗯了一聲，繼續笑，笑容卻慢慢僵住了，眼睛睜大了，很是艱難地消化著向臨剛才說的那句話。

“你說……誰？”

“秋洛?！毕蚺R沒去看穆晚的表情，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不遠處笑得像孩子一樣的人，目光舍不得移開。

“這個人，我守了很多年?！?/br>
秋洛和向遙玩得氣喘吁吁地，回到向臨身邊時卻不見穆晚，秋洛問道：“穆晚人呢？”

向臨看了一眼向遙：“壓力太大，需要一個人冷靜?！?/br>
秋洛：“高三學習是很辛苦呢?！?/br>
向遙怔了一瞬，隨即有些復雜地看向向臨，向臨坦然回望，向遙最終嘆了一口氣，道：“這人死腦筋，估計自己解決不行，我去看看他?！彪S即轉身跑了。

秋洛哎了一聲，心中納悶，這倆孩子什么時候怎么熟了？又去看向臨：“你不去嗎？”

向臨：“我不會安慰人?！?/br>
秋洛：“……”

周圍的人開始隱隱興奮起來，此時二十三點五十五分，離新年還有五分鐘。

秋洛很無奈：“說好一起跨年倒數的呀?！?/br>
向臨望了一眼向遙跑去的方向，不語。五指卻攥緊了，狠狠地。

他跟穆晚做了六年的好友。

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很了解一個人，卻始終差了一步。

于是他主動退了一步，展現給他看。

這也許并不是一個好時機，可遲早都會有這么一刻。

他知道穆晚悄悄地把自己規劃進了他的未來，可他不能，也不是。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輪明月。

可，誰又知道，自己能不能守得云開見月明？

嘗過個中滋味，他害己，怎愿再害人。

☆、破冰（下）

向臨很自然地牽了秋洛的手往前走：“我們先去倒數的地方吧?！?/br>
向臨的手干燥溫暖，秋洛的手卻十分冰涼，他有些自卑，第一時間想要掙開，向臨反手抓住，十指扣緊了。

“給你暖一暖?！?/br>
明明衣服穿得也不少。這人究竟有沒有注意過自己的身體？

秋洛小心地看了向臨一眼，心里酸脹又溫暖。

決定再見這個人，果然是錯的。

他怎么……舍得。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許多人來海邊跨年，負責管理的人會安排一些活動，也會搭建一個小小的舞臺，有專門的主持人，倒數的時候還會投影一個時鐘。兩人并沒有走到舞臺那邊，只是站在角落里較高處，看著主持人與臺下互動。來跨年的多是年輕人，甜甜蜜蜜的情侶更是隨處可見。

秋洛接到了方棋的電話，方棋依舊笑得沒心沒肺：“提前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