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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那么簡單。孫智晨幾乎傾盡家財,到處奔走,還是求助無門。許多項罪名被接二連三的翻出來,最終數罪并罰,等待他的是漫長的牢獄之災。孫虎也一樣。這對在前二十年里每次見面都要偷偷摸摸、人不知鬼不覺的父子倆,倒是可以在監獄里朝夕相處了。父子二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劉章書更加是。這個把自己女兒看得比其他人重要一百倍的女人,直到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孫虎所謂的“國內醫療水平太低”“應小芳在國外才有機會醒過來”的“專家言論”,全部都是信口雌黃。她如夢初醒,繼而徹底崩潰。可能從應小芳出事的那一天開始,劉章書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這個噩夢無處不在,一下子就打碎了自己美滿和樂的生活。所以她閉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假裝看不到也聽不見,那么是不是事情就可以當做沒發生?她們家活潑可愛、聰明漂亮的小芳,還會親親熱熱的叫她mama,還會不打一聲招呼突然跑回家,說是想他們了。她的小芳從小就懂事,學習也好,上的是全國頂尖的大學,頂尖大學里錄分最高的專業。她的小芳今年才剛剛二十歲。劉章書忽然如夢初醒,繼而淚流滿面。但是這又能怎么樣呢,應小芳從此都不會醒來了,劉章書嚎啕大哭起來。這個世界上充斥著多少歡聲笑語,就一定有著至少一倍多的哭泣哀嚎。幸運多一些,不幸總是要更多一些。但這又如何呢?就算是再漫長、再煎熬的黑夜,也終究會被黎明的曙光吞沒。每一天的太陽都會照常升起,這是人世間最大的幸事。但這樣的幸運并不都屬于每一個人。應小芳的父母犯的最大的錯誤,可能就是早早放棄了希望。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雖然打著“救女兒”的名號,實際上卻只是發自于內心的恐懼。恐懼生活的不幸。恐懼自己的無能為力。恐懼看不清楚的未來。于是他們把這種恐懼發泄在了別人身上,才做出了那樣可怕的事。所以就注定看不到烈日燦陽。因為就在劉章書入獄的當天,應小芳醒過來了。半年之前,有霍啟東出資建立的那個專家小組,一直在針對應小芳的情況做持續而深入的研究。這些人都是領域內的知名專家,而霍啟東在資金上的支持也從不吝余力。盡管霍譽非后來對關磊說,削減“不必要的開支”,最終也沒有真的解散專家組,而是把應小芳的病例作為一個立項的科研題目,給予支持。沒有人對此報以太大希望,但是也沒有人因為希望太過渺小就提前放棄。至少除了她父母之外的人通通沒有。霍譽非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和李澤吃飯。他們兩個人這段時間已經很熟悉了,他也沒有太過客氣,和對方示意了一下就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回來之后,他也沒有特意提這件事。無論是應小芳醒過來還是沒有醒過來,以及應小芳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會不會捶胸頓足,悔不當初。都已經和他沒有關系了。他向李澤端起了杯子:“旗開得勝?!?/br>李澤和他輕輕碰了一下:“大吉大利?!?/br>人間四月芳菲盡,基本到這個時候,春天里百花爭奇斗艷的熱鬧也差不多要稍稍告一段落了。但在P大的校園里,還是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朵悄悄的在四月的尾巴里舒吐芬芳。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路燈暗淡,你也看不太清楚路兩邊究竟長了些什么,卻能夠聞到連綿不斷的清淡香氣。有一點像茉莉花、又有一點像是梔子花,霍譽非也聞不出來是什么。他雙手插著口袋,幾乎是一蹦一跳的從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抄近道。幾分鐘之后就站在了圖書館的大臺階下。圖書館燈火通明,他沒有進去,而是在臺階上光線比較暗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從這個位置,能夠很清楚的看到整個校區大部分建筑,現在都被星星點點的點亮了。甚至再遠一點,還能看到飄滿了花瓣、被沿岸的暖燈照亮的湖面。那也是P大風景最好的地方之一,冬天的時候銀裝素裹,結了冰的水面上堆滿白絨絨雪花,夏天水色清碧,倒映著天上緩緩漂移的云彩。又因為種植了很多銀杏和花木,到了春秋兩季,更是漂亮極了。秋天銀杏的葉子會鋪滿整個河岸,巨大的穹隆在岸邊落下窸窸窣窣的影子,風一吹,那些金箔似的葉片就翻卷著滾進水里。而到了春天,只要稍微有一點點兒的風,河岸邊的花木就會爭先恐后把花瓣丟在燈光照耀下暈黃的水面上。于是紅色的花兒就變成暖紅、紫色的花兒就變成暖紫、白色的花兒就變成暖黃,眼睛看到的一切都被疊了一層柔光。霍譽非就坐在大臺階上,吹著夜風,想象著湖邊的樣子,歪著頭微微笑了。沒多久,閉館時間一到,藏在里面潛心修煉的學生開始收拾東西,三五成群的走出來,霍譽非站起來,原地跳了跳像是抖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走到了一個比較顯眼的地方。結果等了一會還是沒有看見顧騁,他低頭掏出手機,剛想著給對方發一條短信,忽然被人從身后蒙住了眼睛。霍譽非嘴角勾了起來。然后那個兔子尾巴已經露出來的家伙,還假裝壓低聲音,粗聲粗氣的問:“猜猜我是誰?!?/br>霍譽非不緊不慢收掉手機:“聲音有點耳熟啊,是不是敏之?”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變得有點不痛快了:“不是?!?/br>“那是不是海源?”霍譽非又猜。“……不是?!?/br>霍譽非心里偷笑,生怕自己的小兔子真的生氣了,連忙道:“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慧能大師了,不知道大師是不是覺得我很有慧根,想收我為關門弟子?”其實已經長出來一茬頭發的大師默默放下爪子,然后突然圈著腰把他原地抱了起來。幾秒之后又放下,一本正經道:“施主你的這個分量……不適合修佛?!?/br>霍譽非滿臉問號,虛心求教:“為什么???”顧騁和他目目相對:“因為吃的太多了,佛祖養不起你?!?/br>但他馬上又說:“不過我養得起,以后就是我的了?!?/br>霍譽非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趁著天黑在耳朵上親了一口,非常的從善如流:“好啊好啊?!?/br>他們一起走下臺階,卻并沒有回宿舍。今天是周五,顧騁明天一早要去玉寶齋那邊上班,他們一般都會當天晚上趕到雍和宮那邊。從這里過去的話,開車肯定方便一點,但是相比于開開車,或者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