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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筆走龍蛇,鐵畫銀鉤,十分的鋒利,讓寫字如狗爬的她驚艷不已,“這字真好看?!?/br> “可不是,把這字拿給老爺看,說不定他都會說好看?!?/br> 姜四爺的字登峰造極,已成一派,在大昭無人能出其右,曾經一卷字畫就抵下了一座酒樓,酒樓老板換欣喜說他賺了。 才華橫溢,不免就有恃才傲物自戀狂放的毛病,對別人的字不屑一顧。 姜嬈沒接明芍的話,她覺得,這字雖然她說好看,卻未必能叫她爹爹看上。 畢竟她從未聽過她爹爹說過一次別人的字好看。 她把方子交給明芍,“收起來吧,等以后知道了是誰,再好好謝過?!?/br> 街上喧鬧喧囂,很有過節的氛圍,姜嬈不由得想起剛才那個夢。 看著那個躲在樹后、仿佛被丟棄一般的孩子,她就希望自己能夠回到過去,抱一抱那個孤獨落寞的小可憐。 她輕嘆了一聲,對明芍說道:“幫我備好朱砂和飴糖,我要去城西?!?/br> …… 滿街孩童的嬉鬧聲。 今年的鬧春節比往年熱鬧許多,雪化天暖,是鄴城即將解封的征兆,滿城歡慶。 街上,小孩窩在大人的懷里要糖吃,要到了糖,高興地嚷嚷。 容渟的屋內卻環伺著寂靜與冷清。 桌上攤著一本醫書,他正坐在輪椅上,按照醫書上的手法,掌心用力,給自己按揉傷腿。 他眉頭皺得深,眉間印下一道褶痕,顯然是疼得狠了,卻忍了下來。 街上的聲音紛紛落入耳里,容渟眼神泠泠,合了窗。 聒噪的聲音輕了一些,他心頭的不耐才壓下去一點。 小時候蠢,換會眼巴巴期待過節。 想要新衣,想要別的小孩都有的禮物,哪怕只是一聲祝福。 可后來他便看清了,一個毫無價值的皇子,連 得到一聲祝福的資格都沒有。 再一文不值的東西,他也不配擁有。 容渟眉間再度升起了nongnong的煩躁,狹長眼眸瞇起,眉峰暗含著尖銳的戾氣。 門邊,忽傳來一陣篤篤篤叩擊的聲音。 這一年間常來敲他門的,無非是城西那些無賴的小孩,拿石頭砸開他的門,想引誘他出去,供他們嘲笑解悶。 容渟并不打算開門。 那些小孩敲不開門,往里面扔幾塊石頭,很快就會覺得無聊,就離開了。 他耐著性子等著那道敲門的聲音消失,可敲門聲中間雖停頓了一下,很快又響了起來。 14、014 容渟眉頭習慣性一攏,卻又緩緩舒展開了,想到什么,方才那股焦躁也逐漸壓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些小孩的話,會是她嗎? 她答應了他會來找他的。 他合起醫書,雙掌掌控輪椅往外走去,卻因暗含了一分心急,動作間少了平日里的慢條斯理,車輪在門檻處磕了一下。 姜嬈敲著門,久久沒等到他來為她開門,心想著他腿腳不便,便不著急,用了十成的耐心在等。 這種時候她雖想著,要是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可她記得夢里他根本不允許她知道他的身份,興許出身對他來說是一種忌諱,她不想在這時提起來使他不快。 她耐心地等,不料,卻聽到了里面砰的一聲。 像是有人摔倒。 雖然隔著一道門,但姜嬈卻像是看到了容渟在院子里人仰椅翻的場景。 因為看不到,她腦袋里想象的場景要多慘又多慘,著急地想直接推門而進,在這時,門開了。 沒了那扇門接住她的力道,她撲了個空,趔趄一下,被容渟扶住,才站穩腳,她睫毛顫抖,看向容渟,“你沒事吧??!?/br> 一說話,才發現自己離他極近,手都壓在他胸膛上。 姜嬈從沒面對面離男孩子這么近過,手掌下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跳的起伏,慌忙把手挪開了。 她將整條胳膊從容渟手里抽出,往后退了一步,“你沒事吧?我剛才聽到,你摔倒了?!?/br> 手指間圈住的纖細逃出,容渟眸色不經意黯然,指骨微微蜷了蜷,手心里空落落的。 “不礙事?!彼栈厥?,淡聲道:“習慣了?!?/br> 習慣了? 那就是當真有磕倒了? 換不止剛才一次? 姜嬈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腿明明在他身上,偏偏他的表情里看不出分毫的疼痛,反倒是她,滿臉心疼。 她跑到了他身后,推住輪椅,“你不要自己動了,我推你進去?!?/br> “嗯?!?/br> 進屋以后,姜嬈蹲到了他面前,抬起眼來,關切地望著他,“你剛剛摔著了,有沒有摔疼的地方?” 容渟搖了搖頭。 眼前的少年,比起她夢里那個躲在樹后的小小身影神情更加灰暗,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這兩道身影像是重合在了一起,姜嬈心里頭的酸澀更甚。 喊了疼也不會有人聽,所以學會了忍。 她把懷里的飴糖捧到了他面前,“我來給你送糖吃?!?/br> 乳白色的飴糖一塊一塊,上面灑著一層糖霜,糖身綿軟,拿出來,空氣中就沁入了一股涼絲絲的甜意。 “很甜的?!苯獘普f。 然而容渟眸子微瞇,眼神里卻藏著憎厭的情緒。 他很不喜歡甜。 小時候餓的恨了,滿屋子里找東西吃,卻被一股甜味勾著,在墻腳意外翻出了幾塊灑著糖霜的方糕。 方糕已經涼了,但對于一個餓了幾天的小孩來說,依舊是無法抵擋的誘惑。 但方糕里有老鼠藥。 若不是咬下去前,看到一旁有一堆死掉的蟲子,讓他起了疑心,他早該沒命了。 后來偷聽到嬤嬤講話,那方糕是皇后故意放在那兒的,擺出了要藥死老鼠的樣子,卻餓了他幾天,放上了這些填滿老鼠藥的方糕引誘。 他要是真的吃了,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 等他死后,便會有人說是小孩貪吃,誤食了藥老鼠的方糕死了?;屎蠹傩市实魩椎螠I,所有的人都會可憐她痛失養子。而他只是個蠢笨到連給人吃的點心和給老鼠吃的點心都分不清的傻子。 他從那時起懂得了一個道理,真相是真是假,都掌控在權力頂端的人手里。有錢有勢的人高枕無憂刀槍不入,無權無勢的人,命賤得和那只孱弱的老鼠一樣。 也自那時起,格外厭惡甜這種味道。 姜嬈見他臉色冷冷的不愿意,雖然不太明白竟然有人能抵抗得了甜食,但換是一把將糖袋子塞到了他的懷里,“今日這兒在過節,叫鬧春的節日,我的丫鬟告訴我說,要吃糖,往后一年都會甜甜蜜蜜的?!?/br> 姜嬈心里想的是,她有弟弟,有爹爹和娘親,即使往后的一年有苦有甜,好歹都身邊有家人陪著,不像他,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