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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看,那女人的墳堆上落滿了烏鴉,一地的鮮血淋漓,烏鴉見了人都不怕,陰森森瞪著我們,可是嚇人?!?/br> 錢老八越說越慌:“北郊這邊早就有傳聞,據說人死后若是死不瞑目,鬼魂就會痛哭不止,那女人肯定死不瞑目啊,半夜里哭得老張頭都不敢動,嚇得差點沒尿在床上?!?/br> 這話糙了點,可聽著確實滲人。 本身亂葬崗就陰森森的,什么樣的死者都有,張老頭這種守尸人都害怕,可見那動靜不小。 謝吉祥略頓了頓,緊緊握住溫熱的茶杯,問:“第二日張老頭沒有尋你?” 若是按錢老八的說法,頭兩日都有鬼哭,第二日張老頭怎么就沒來找他? 錢老八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為他是故意來訛錢,給了幾十個銅子打發了?!?/br> 所以張老頭不敢再來,怕人以為他真訛錢。 不來,鬼哭又不止,老張頭害怕,只得上報護城司。 所以在昨日,這事讓護城司知道,把錢老八叫過去好生“敲打”一遍。 錢老八感嘆:“這買賣做的,我真是虧得慌?!?/br> 如此說著,亂葬崗就到了。 這一片原來就是荒地,距離北郊有些距離,哪怕坐馬車都要兩刻,四周除了成片的白樺林,根本沒有人煙。 只有亂墳崗前面立了個破破爛爛的窩棚,窩棚旁邊還有一個只掛了個門臉的木板房,應當就是所謂的義莊。 跟皋陶司的義房相比,這也太簡陋了。 謝吉祥低聲問趙瑞:“一會兒是否要把人帶回皋陶司?” 蘇紅棗如此枉死,皋陶司一定要查,她的死很可能與同興賭坊有關,順藤摸瓜,可以查到許多別的線索。 所以此番前來,趙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挖墳的準備。 蘇紅棗沒有家人,沒有親朋,孤零零被埋在亂墳崗,倒也無人可以替她做主。 即便驚擾亡魂,也算是替她洗冤,倒也功過相抵。 再說,趙瑞從來沒怕過這些。 他扭頭,看了一眼有些擔憂的謝吉祥,用手中的折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無妨,無辜者枉死,理應替她伸冤?!?/br> 一行人下了馬車,錢老八就很懂事地領著他們去找老張頭。 北郊義莊的老張頭是個獨眼老者,他一直眼睛滿是陰翳,似乎什么都看不見,另一只卻又很年老昏黃,蒙著一層霧氣。 他個子很矮,彎腰駝背,手上拄著個拐棍,看樣子腳上也不利落。 “老八啊?!崩蠌堫^只搭理錢老八一個人。 錢老八跟他嘀咕兩句,他才用那雙大小不一的眼睛看向趙瑞。 只隨便看了一眼,謝吉祥就聽他嘀咕一句:“彩衣狗?!?/br> 趙瑞微微挑眉,這老頭即便只剩一只眼睛,眼力也比錢老八強。 不過,彩衣狗不彩衣狗的,反正趙瑞現在也不在儀鸞司,就假裝他罵的是周指揮使吧。 錢老八也聽見這一句,忙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安慰一句,才說:“老張頭,你給大人說說那新墳的鬼哭是怎么回事?” 一說起鬼哭來,老張頭的臉色驟變。 他哆嗦了一下,最后還是強撐著說:“老八過來給那女人挖墳,最后還給立了個木牌,已經很是隆重了,他們走了,我就去燒紙,燒的都是白紙坊的好黃紙,絕對沒糊弄?!?/br> 后面兩句是對錢老八說的。 錢老八有點尷尬,不停提醒他:“說要緊的?!?/br> 老張頭不為所動,繼續念叨:“我不僅給燒了紙,還上了三炷香,很給面子了,以為這不過是個輕松差事,結果到了傍晚,我剛吃完晚食,就聽墳堆那一陣陣的嗚咽哭聲?!?/br> 這義莊就在亂墳崗前面,后面有什么動靜都能聽見,往常要是護城司發現死了個流浪漢,都是直接拉來給老張頭處置,老張頭膽子自來不小。 但也經不住那整夜凄慘的哭聲。 老張頭說起來,都忍不住抖一抖:“一開始我想過去看看,我這輩子在亂墳崗混大,還沒見過鬼,這鬼是什么樣子,還真是很好奇?!?/br> “可我剛一動心思,就感到房頂上撲簌作響,出門一看……”老張頭白了臉,“出門一看, 發現房頂上都是烏鴉?!?/br> 三更半夜的,后面就是一陣陣鬼哭聲的亂墳崗,眼前則是成群的烏鴉。 那一只只烏鴉在月色下緊緊盯著他,好似在看什么好吃的肥rou。 老張頭連屋子都不敢進,連滾帶爬跑了一個來時辰,這才跑到了棋子胡同。 他想讓錢老八出面解決這事,無奈錢老八不信,還給了他幾十個銅子,看在錢的面子上,老張頭決定忍了。 趙瑞問他:“第二日可有動靜?” 老張頭有些猶豫,他沒有立即回答。 錢老八急得不行,拽了拽他胳膊:“我的張大爺,您倒是說啊?!?/br> 老張頭抬頭看向趙瑞,問:“這話護城司不能知道吧?” 趙瑞很篤定:“不能?!?/br> 老張頭才支支吾吾說:“我……我前夜沒回來,在護城司門口蹲了一晚,早晨直接去報官了?!?/br> 他是守尸人,不能長時間離開義莊,更何況徹夜不歸,所以這話必然不能讓護城司知道。 若是沒了這份差事,他就無家可歸了。 趙瑞看了看他,這才道:“護城司不敢找本官麻煩?!?/br> 老張頭這才松了口氣。 能聽的都聽完,趙瑞便讓老張頭領著他們去蘇紅棗墳上。 老張頭又猶豫了。 趙瑞正要說什么,就聽身邊的謝吉祥開口:“老丈,昨夜沒有鬼哭吧?既然沒有,可能鬼已經走了,沒什么可怕的?!?/br> 老張頭剛才是直接從窩棚里出來的,瞧著昨夜應當睡足,他前日沒回來,昨日報官,護城司查了一天,又把錢老八叫過來“交代”幾句,老張頭肯定怕護城司晚上要過來查案,便只能留在窩棚里。 不過看他神色,并沒有特別的惶恐和害怕,昨夜這里應當很安靜。 “對……昨夜確實沒有動靜,”老張頭道,“不過這幾日烏鴉變多了,很是討厭?!?/br> 這么一說,老張頭的精神又好了點。 “唉,我帶你們去吧,”老張頭一把拽住錢老八,“老八陪著我?!?/br> 錢老八:“……” 我真是做了孽。 一行人直接進入了亂葬崗。 這一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墳堆倒是都很整齊,一排排的很密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