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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人所殺,哪怕被潑了一身臟水,哪怕深陷泥濘,謝淵亭也不會獨自赴死,面對一切。 自知自己無法獲得更多證據,也大抵明白對方不會放過他之后,謝淵亭便開始著手準備。 謝吉祥扶著趙瑞的胳膊,穩當當站在秀淵齋的臥房里。 回憶的這一路,趙瑞便牽著她的手,一步步來到了此處。 謝吉祥看著只剩下家具的臥房,看著曾經熟悉的一切,那顆悲痛的心,不知怎么竟平和下來。 父親已經準備好一切,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線索。 “咱們去書房,答案就在那里?!?/br> 謝淵亭的書房在秀淵齋的一樓,整個東面的廂房被打通,很是敞亮。 小的時候,謝吉祥跟謝辰星就是跟著父母,在這里啟蒙,學會讀書識字,學會人生應當學會的一切。 雖然謝家已經被里里外外搜查兩遍,當年的那個兇手也肯定仔細搜索過,但都沒能搜到任何線索。 謝淵亭的書房留下最多的就是刑名書籍和各種工具,那些書儀鸞司都翻過,因為無用,依舊扔在謝家。 謝吉祥跟趙瑞下了樓,來到書房門前。 趙和澤上前打開書房的鎖,一行人推門而入。 此刻的書房桌上的擺設都不見了。 只有成排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安靜等著主人的再次翻閱。 謝吉祥來不及去回憶,也沒有功夫懷念,她的目光在書房中掃視,最終看到了放在書房角落的石刻梅瓶。 石頭雕刻的東西,若非大師出手,一點都不值錢,而且角落里的這個梅瓶連著石柱一起雕刻,同柱子連為一體,當年抄家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普通的雕刻,便沒有人去動它 。 謝吉祥領著趙瑞上前,低頭看向梅瓶里面。 以前的時候,謝淵亭很喜歡在這里插上一枝梅,在灰暗的書房角落中,紅梅卻異常鮮艷,會有一種韻味獨特的優雅。 謝吉祥低聲對趙瑞把母親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梅瓶是跟石柱一起雕刻的,不能移動也不能取下,它跟石柱是一個整體,正好立在書房的東南角,”謝吉祥道,“當時情況緊急,父親若是想留下線索,應當不可能在上面刻字?!?/br> 是的,無論石柱還是梅瓶,都是完好無損的,無論例外,都沒有任何字跡。 謝吉祥微微皺起眉頭,有些搞不清楚:“母親不可能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br> 兩個人圍著梅瓶反復思索,都沒有找到任何字跡。 除了經年灰塵,只剩下沉寂與暗淡。 就仿佛這間書房一般,沒了謝淵亭,它便也黯然失色,早就失去了當年的優雅別致。 一時找不到線索,趙瑞也不急,他重新復述了一遍蘇瀅秀的話,然后若有所思道:“當時謝家情況危險,伯母不可能把話說得很明白,但那一句卻肯定暗含所有線索?!?/br> 你們父親最喜歡書房那只梅瓶,待到來年今日,記得重新妝點一枝梅。 母親的這句話,不僅有梅瓶,還有重新妝點一枝梅。 謝吉祥眼睛一亮:“瑞哥哥,不如我們尋一枝梅花來?” 若是插上梅花,說不定線索自會出現。 可梅花是冬季綻放的花卉,炎炎夏日里,又去哪里尋盛開的梅花? 趙瑞道:“宮中的百卉園有暖棚,夏日也有冬日的花,只是不知是否有梅花,我這就讓校尉入宮尋查?!?/br> 雖然百卉園有暖棚,大多種的也都是夏日盛開的花卉,到了冬日也能讓天潢貴胄們觀賞到夏日的繁盛。 趙瑞也不是沒賞過花,自然知道百卉園是如何模樣,百卉園夏日開梅花的幾率約等于沒有。 謝吉祥很明白這一點,也知道趙瑞如此是在安慰她。 她心中的難過和苦悶緩緩消散開來,讓她的思緒無比集中,反復思量母親的話。 在重新妝點一枝梅前,母親還說了一句話。 謝吉祥低聲呢喃:“待到來年今日?” 天寶二十一年,母親是六月末過世,也 就是說,她所指的來年今日,也是在六月末。 燕京位于北地,每年六七月間,都是燕京的盛夏。 謝吉祥仔細斟酌著母親的話,她一字一字分析,一句一句回憶:“我娘的意思是,要在盛夏往梅瓶里插一枝梅?!?/br> 趙瑞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他道:“如今就差一枝梅了?!?/br> 謝吉祥卻突然笑了,她一邊笑,一邊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父親安排的這一切看似復雜,實際簡單。母親為了保護兒女,幾經思量,留下最后一句看似浪漫的遺言。 趙瑞看謝吉祥如此,那顆從不為任何人動搖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吉祥,你放心,”趙瑞承諾她,“不就是夏日里的梅花,我一定會尋到?!?/br> 謝吉祥卻搖了搖頭。 “不用尋,我知道了父親是何意?!?/br> 趙瑞低頭看她,見她眼眸中滿是堅定,那顆揪成一團的心,終于安然下來。 謝吉祥對他道:“瑞哥哥,往梅瓶里面倒水?!?/br> 趙瑞對她的智慧深信不疑,二話不說就用隨身帶的水壺往梅瓶里面倒水。 水壺里的水是溫的,還帶了點趙瑞溫熱的體溫,順著梅瓶細瘦的瓶口,緩緩注入瓶中。 待一壺水倒完,謝吉祥便讓趙瑞收手,自己湊過去順著梅瓶往里面看。 三個字隨著水流的波動,緩緩浮現出娟秀的筆體。 那是母親的字。 謝吉祥眼睛微紅,她微微退開半步,讓趙瑞去看。 “夏日時節,其實還有一種梅花綻放,此花名為夏臘梅,比一般的梅花花朵大而繁盛,”謝吉祥啞著嗓子道,“冬日的臘梅折下一枝,可以綻放許久,但夏臘梅若要插瓶,必要用水滋養?!?/br> 母親最后那句話,只是告訴她,往梅瓶里注水,就能看到想要的一切。 她知道兒女聰慧,知道他們能猜到這一切,所以她留下了如此模糊的遺言。 她這是在保護一雙兒女。 彌留之際,她沒說什么報仇和翻案的愿景,她只是留下線索。 倘若有機會和能力,兒女可以再回謝家,也有心給父親犯案,那么這個留下來的線索,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 她相信,這個時候的兒女,不會再莽撞沖動,也不會被仇恨沖昏頭腦。 當他 們可以保護自己,并且頑強活下去的時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