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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本為著三女著想,親自去那府中一次,宴請一次,兩次里,那位小郎君從不曾出現,江氏特特問了,就只聽那小郎君的母親說那位小郎君正病著,不能著風。江氏面上不顯,心中卻知道那位小郎君定然身體極差。她心中擔憂,可是轉過頭問敬王時,敬王卻說他們家乃是世家,說與謝若錦的還是那家的嫡長孫,規矩極好,這等人家,還是要承嗣的郎君,旁人是求也求不來的。謝若錦非嫡長亦非絕色,且還是山溝溝里剛出來的……那家人能看上謝若錦已經是看在他的面上了。至于謝若錦,江氏幾個女兒里頭,倒是最喜歡嘴巴甜的謝若錦,因此便也多問了她幾句,結果謝若錦竟只低頭害羞道:“一切都聽阿爹的?!苯媳阌X這個三女當真是好,為了她和阿遠在府中的地位,竟愿意犧牲至此。這般想著,江氏當然就會想到不愿意犧牲自己的長女和次女了。謝寒盡倒罷了,遠嫁吐蕃,遠離親人,的確會讓女子心生排斥,但是謝云屏的親事明明極好,且一旦這門親事定下來,對她和阿遠就會更好——畢竟,敬王需要安陽王的勢力,連她這個閨中婦人也是清楚的。于是江氏不可避免的又對謝若錦抱怨了另外兩個女兒的不懂事。謝若錦聽了一會,就道:“阿娘,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只要你和阿爹應了,阿姐們也就不會說甚么了?!?/br>謝若錦心中略有愧疚,但是,她又能有甚么法子呢?她甚么都不會,甚么都不懂,雖懂得討好內宅夫人似的阿娘,卻完全不明白該如何去討好敬王,于是,她能做得,只能是讓兩個阿姐順順利利的嫁出去,讓敬王和阿娘心中滿意,然后多給她們一些嫁妝罷了。雖愧疚,卻無可奈何。江氏遲疑道:“但是你阿爹心里雖有了主意,但是仿佛……還在顧忌著阿遠不肯要世子之位的事情?!苯衔⑽⒚虼?。她就是再愚蠢,現下也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了。謝若錦見江氏終于明白,便也不再多說,只道:“阿娘,時候晚了,顧忌阿爹過一會就回來了。女兒帶晚膳時再過來?!?/br>這就是不肯打擾江氏和敬王說話了。江氏一笑,看這謝若錦離開。只是,她沒有立刻等來敬王,而是先等來了那位給小馬氏診脈的大夫。江氏一看小柳氏。小柳氏低聲在她耳邊道:“大郎和三娘在廊下說話呢?!?/br>江氏一點頭,就開始問大夫小馬氏的胎如何,該如何保養,是否耽擱接下來的回北地一事云云。一刻之后,江氏把大夫打發走,謝遠也若有所思的走了進來。江氏看了看滴漏,覺得時辰也差不多了,于是就拉著謝遠的手,開始問謝遠何時接手世子之位一事。謝遠不吭聲。江氏就嘆道:“你幾個阿姐的婚事本就還好,你且看太孫的幾個姐妹,每一個親事都是太子親自定下,為的就是給太孫和太子府增加助力。她們不都嫁得好好地么?怎的到了你這里,你阿爹想著讓幾個阿姐的親事為你換些好處,你就不愿意了?要知道,你幾個阿姐,可是跟你親,遠大于跟你阿爹親。她們嫁得好了,對你不是更好?就算開頭有些不好,但你幾個阿姐都疼你,縱然是稍有缺陷,只要你開口,她們也都愿意為你忍下,你又何必再拘泥著不肯答應?”謝遠不語。江氏嘆道:“且女子一旦嫁人,看得就是娘家兄弟爭氣不爭氣,你不做世子,怎么給你阿姐們撐腰?”謝遠這才抬頭,看向江氏,道:“若是阿姐們嫁得好,縱使是嫁給寒門子弟,兒亦心生歡喜;但是,阿娘,您真的覺得三位阿姐的親事好么?您真的覺得,這三門親事能與兒有任何好處?您真的覺得,這世子之位,兒當真需要?要了便能讓那三門本就難堪丑陋的親事變得好起來?”江氏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難堪丑陋?阿遠這話說的……“混賬!”簾子外頭,敬王滿面怒容,大步沖了進來,抬腳對著謝遠的胸口就要踹,“難堪丑陋?那是本王為你的阿姐精心挑選的親事,到了你口中,你竟張口就說難堪丑陋?在你心里,可有孝道二字?可知何為難堪,何為丑陋?”卻不想謝遠機靈,早就瞧見外頭似是有人,又覺江氏今日說話有些奇怪,便一直驚醒著。前一刻見敬王那一腳要踹過來,心知自己必須躲——他才七歲,雖然身體瞧著不錯,但到底也只是個小豆丁而已,但敬王卻是人高馬大,身高九尺,敬王那一腳,莫說是一個孩童了,就是普通的成年人,被這么一踹,也要在床上躺上幾個月,更何況是才七歲的他,稍有不慎,甚至挨了這一腳后,都有可能直接熬不過去。謝遠又不傻,當然要躲。敬王那一腳踹過去,已然開始后悔,后頭見謝遠躲了過去,心里一松,又覺謝遠竟還敢躲?誰家父親教訓兒子,兒子敢躲的?怒火又蹭蹭上來,剛要再罵,就看到了謝遠正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盯著他看。敬王一怔。就見謝遠已經跪了下來,那雙黑亮的眸子里淚水不斷。“阿爹可是覺得,兒不該因思念阿爹兒帶著阿娘阿姐回來?阿爹可是以為,兒不該活著讓阿爹為難?阿爹可是在怨,兒始終不肯接受阿弟讓爵一事?阿爹可是在想,兒不該因心憂手足而為阿姐們的親事出頭?”謝遠對著敬王磕了三個頭,抬頭時,已然淚流滿面。“若阿爹當真這般想,覺得兒不該回、不該活、不該為自己做君子而忽略了阿弟的‘讓爵’義舉、不該為手足情深而愛護自家手足……”謝遠一字一頓道,“那么,請阿爹取了兒的性命去罷!”敬王驀地后退三步,一雙幽深的眼眸,瞬間瞪大。江氏已然撲了上去,哭道:“阿遠,阿遠!我的兒,你若死了,阿娘可要怎么辦?”謝遠并不看她,只是看向敬王道:“當年阿爹為一城百姓安危,便能不顧一己私欲,舍棄自己的一妻三女,還有妻子腹中的雙生兒,何等大義?何等有君子之風?兒雖不敏,愿效仿之,除非身死,絕不做不孝、不仁、不義、不愛惜手足、不愛護姐妹之小人!”最后,謝遠又是一拜,起身就走,臨走之前,忽然小聲道:“阿爹當真覺得,三個阿姐的親事,和阿爹在用心為兩個阿妹安排的親事,沒有難堪丑陋么?”敬王神色復雜的站在原地,心中竟頭一次開始心虛、愧疚,和懷疑。他,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