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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沈嶼的下落。那番模樣何其驚駭,猙獰翻涌的傷口,喑啞沙沙的聲音,還有一雙含血眼睛,他似乎預料到了結果,仍然癡心等待奇跡的信徒。直到親耳聽到那人葬身火海,粉身碎骨的消息,谷衍全部的掙扎和嘶吼全部消失。虛空之中仿佛卷來一個漩渦,將他的的全部生氣吞噬。他陷入無盡的虛空,聽不見任何人聲,從此只在自己的世界里。龍野在和他同在直升機上,親眼見證發生的一切。他曾目眥欲裂地伸手,卻被那人一把推開。他曾奮不顧身地跳窗,卻終究未能護得那人平安。世間至痛莫過生離死別,世間至哀莫過擦肩而過。至哀至痛兩相結合,又是怎樣的蝕骨心傷。“我們只需要像平日里一樣對待他?!饼堃暗吐暥?。“他不需要垂憐和心疼,只需要愈合傷口?!?/br>說話間,屋內傳來一陣玻璃瓷器的碎裂聲,他兩人對視一眼,隨后快步走進。客廳的氣氛異常沉重,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掐緊人的咽喉,無比窒息。谷衍跌倒在樓梯,手臂上的青筋猙獰地暴出,淋漓的汗珠自他發梢流淌至背上,越發背后襯出疤痕的悚然驚人。站起來這個動作,此刻對于谷衍無比艱難。損傷的肌腱拉扯著他的神經末梢,尖銳的劇痛牽扯著他本就脆弱的臉部肌rou。楚謖正要過去,龍野一把按住他:“不過去扶他一把嗎?”龍野眼中情緒翻涌,他目光沉沉,道:“他不需要任何人扶他起來?!?/br>借著極其強悍的毅力與忍耐力,谷衍終于直立起來,他扯緊的面容隱沒所有傷痛,緩緩向他二人走來。龍野拉楚謖坐在沙發上,仿佛沒有看見他的狼狽一般,神情一如往日地隨意。“恢復得怎么樣?”久別重逢,他閑閑開口。“比想象中好?!?/br>谷衍的呼吸非常平緩,絲毫不見剛剛對待復健師的狠厲。然而這種壓抑的平靜絲毫沒能給人安慰,更深的情緒被他壓在火山之下,風平浪靜。“彈道分析已經出來了?!饼堃澳贸鰬阎械奈募?,攤開之數據分析那一頁,隨后補充道。“現場有打斗的痕跡?!?/br>“打斗?”谷衍的聲音非常干澀沙啞,恍若一只生銹的鐵釘在大力刮著崎嶇不平的地面。楚謖想起趙柔目睹那具尸體時的表情,心中復雜,總歸是各家往事,不可聲張。他故意隱下了那段畫面,隨后說道:“其中一人殞命,看起來是同伙起了爭端?!?/br>“死人是誰?”谷衍的眼神陰翳至極,帶著淬毒的狠與恨緩緩開口。“夏沉淵?!饼堃熬従忛_口,“中政那晚的人也是他?!?/br>“這種簡單的死法真是便宜了他?!?/br>谷衍握緊手心,他的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若活著,我必將他的血rou一絲一條抽出,直至他血流成河,哀嚎遍野?!?/br>“他若死了,我亦不能姑息,必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人形,日夜承受地獄之火?!?/br>空氣微暖,他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極深極痛的殺意,攜帶著幽冥歸來的冰寒撲面而來。龍野想到他這幾日高強度的恢復,心中既是寬慰又是不忍。谷衍飛快地康復,也急劇地變得瘦削。原本雄健威武的體魄在三個多月的昏迷和復健中,變得消瘦蒼白。他傷痕累累的肌rou之下,蘊含著比昔日更加雄厚強勁的壓迫力與爆發力。這股力量以復仇為根,以怨恨為養分,吸吮殆盡他曾經的瀟灑恣意,陽光溫情,將他在烈火中重塑。那場爆炸帶走了一個人,卻又創造了一個人。重新出現的谷衍,被一刀斬斷所有的棱角,溫情繾綣,這一刻屹立人前。他變了。龍野心底最深的擔憂終于成為現實。“你要怎么做?”龍野緩緩問道,“他太隱蔽,就像憑空冒出來一樣。我查不到他的資料,倒是薛家可能知道?!?/br>谷衍搖頭:“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為我出頭?!?/br>當年龍野因為生母的緣故,毅然決然切斷與薛家的所有聯系方式,改名換姓,只身遠赴異國他鄉,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群狼環伺的軍火行業中,打出了自己的家業。龍野在最舉目無親,最狼狽不堪的時刻尚且沒有朝本家低頭,重啟舊姓。他又怎會在此時此地因自己的狼狽而威脅他。“你不必顧忌?!饼堃盎謴土艘回灥纳⒙S意,語氣自然道。他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眼神一如既往的狂放傲慢,“我手心朝上尚且沒有求他,如今手背朝上依然不會?!?/br>“找出他是誰依然不夠?!背q沉吟道,“我們還要查清楚他背后的勢力?!?/br>谷衍沒有說話,他眼簾微闔,似乎在認真思索著什么。良久,他沉寂的雙眸猶如兩潭古井,所有的想法情緒都掩藏在古井深處,無人知曉其中的意味。“我打算把夜色賣掉?!?/br>珠玉落盤,四座皆驚。“連同白夜?”楚謖驚道。谷衍神色平靜,淡淡道:“自然?!?/br>龍野眸色轉濃,朝楚謖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預料之中,楚謖果然即刻跳起來,道:“既然要賣,不如賣給我?”他的神色熱絡,飛快說道:“三倍,我出當年你入手時的三倍購入?!?/br>世間的確有長久的朋友,卻都是建立在相似的背景,相似的閱歷之上。楚謖不會因為他二人的身份而做無條件地妥協,谷衍自然也不會因為自己的需求而放低原本的姿態。倒也是一對朋友相處的模式。“十倍?!惫妊艿耐莳q如深海一般,斷然說道。楚謖難以置信道:“你居然和我做生意?”他顯然氣憤到了極處,嚷嚷道:“我可是你的兄弟??!”龍野知道楚謖心里是有成全的意思。他閑適地翹起長腿,打趣道:“商場之上,沒有朋友,只有對手?!?/br>谷衍淡淡道:“你可聽清楚了?我要賣的不只有夜色,白夜,還有經年累月你經營下的暗樁,消息網絡,所有,全部的一切?!?/br>他森然可怖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越發陰詭莫測:“你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