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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詢問陸維在北疆的經歷,只見秦左相忽然出列,揚聲道:“罪人陸維私通金蠻,收受敵國賄賂,叛國且意圖謀反,奉陛下旨意就地擒拿,押入詔獄待審!” 話音剛落,就見左相袍袖一擺,百名早就埋伏在殿內的刀斧手呼啦啦上前,將陸維牢牢包圍在其中。 劉琥還沒反應過來,就看金殿之上,閃著森寒光芒的利刃如同密林一般,齊刷刷對準了陸維。 劉琥見狀,不由大驚失色。 是,他在兩個月前,是得到了陸維在北疆收受金蠻財物的消息。之所以這么快就召陸維回京,也多少是因為對此起了疑心。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將陸維打入詔獄。 詔獄是什么地方? 自開國以來,詔獄便自成系統,不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三法司管轄,而是由皇帝直接控制,本是用來集權、方便處理政治犯的一個工具。 不過現在的詔獄,卻不由當今天子劉琥控制,而是被以左相為首的勛臣黨牢牢把持。 但凡入了詔獄的人,皆受酷刑逼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期間不蒙恩赦,沒有在里面能撐過三年的。 本朝國祚的近百年間,聽聞自己被打入詔獄,即刻當場自盡的臣子和王侯,數量總計多達近千名,可見那是個多么可怕的地方。 陸維卻并未驚慌失措。 他立在刀叢戟林之中,腰背依舊挺直,寬大的黑色鎏銀朝服穿在他身上,令他看上去如同一頭瀕臨絕境的孤高黑鶴。 他垂下眼簾,睫毛在眼底投出一彎黛色陰影,平靜的望著距離自己身體不足五寸的刀鋒,淡淡道:“陛下……認定臣是罪人,要將臣押入詔獄嗎?” 劉琥見陸維這般,頓時柔腸百結,在龍椅之上搖著頭,剛想解釋,卻見左相爆發出一陣大笑,朝陸維高聲道:“陸賊,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就在你進殿之前,陛下已經下令處置于你!” 說完,張開雙臂,有些忘形的朝大殿四顧了一圈,“這滿殿的文武百官,皆是見證!” 劉琥聞言,悚然而驚。 再望向殿下的百官,沒有一個反駁左相的言論。而左相再怎么強勢,也萬萬不可能在這么多人面前發表欺君的言論。 那么,他是真的下過……將陸維投入詔獄的旨意嗎?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掠過,陸維進殿之前,左相那篇讓他走神的亢長疏奏! 這條老狐貍! 劉琥在心中罵著左相,卻又不能反駁左相的話。 他剛剛同意了左相的奏言,如果現在當場反悔,說自己是因為沒聽清才同意的,他帝王的威信威儀何在?如何統御群臣? 劉琥這邊正在心中百轉千回,只見金殿之下,陸維慘淡一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是陛下要臣的性命,臣又怎敢不從?!?/br> 劉琥見陸維此番情態,忽然想起了本朝近百年間,那些因被打入詔獄一事,而當場自盡的近千人。 陸維身前的刀鋒,距離身體不足五寸。 陸維剛回朝便被赦令押入詔獄待審,想必已經心灰意冷,此時只要用力往前一撲…… 劉琥頓時心中大急,當即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在殿上失態的指著陸維大吼道:“不能讓他尋死!把他捆起來!” 劉琥全身都在發抖,直至看到陸維被五花大綁押跪于殿前,劉琥身體的顫抖才漸漸停止。 陸維自幼與劉琥一起長大,陸維的身手如何,劉琥是很清楚的。然而從始至終,陸維都沒有進行過半點反抗掙扎,順從的讓人綁了他,順從的任人按著背脊,跪倒在劉琥腳下。 從始至終,陸維只是用那雙寒星般的眸子,平靜的看著金殿之上的劉琥,直至被人按下頭顱,再也看不見。 陸維的頭深深低下,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彎了彎棱角分明的薄唇。 劉琥這人……跟記憶中的一樣有意思。 從前他剛創業的時候,常常需要和人商洽和談判,學過一些微表情解讀,同時也學習過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劉琥初聞他被打入詔獄的吃驚、聽見左相言論的猶疑不定,以及命人將他捆起來時的失態,都盡收他的眼底。 他很清楚,劉琥雖對他有疑心,卻只打算剝奪他的兵權,并不想要他死。要他死的,是以左相為首的勛臣黨。 清流黨,應該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左相今天所用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以帝王的名義,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往他身上安了叛國謀反的罪名,這是豆腐拍在灰堆里,怎么洗也洗不清的事情。而詔獄,又在勛臣黨的控制之中,只要入了詔獄,無論審訊結果如何,招認還是不招認,他還有出來的那天嗎? 但左相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劉琥這人縱然做事猶豫不定、疑心重重外加看重自己的帝王威信,卻是從內心里深深愛著陸維的。 這種愛,令前身一心求死。 而這種愛,亦可以用來叩響生門。 除此之外,整個陸家,以及三年間暫時在京中被打壓勢弱的新貴黨,真的就毫無還手之力嗎? 劉琥已經二十六歲,僅有一子一女,皆為陸貴妃所出。兒子于三月前誕下,劉琥得到獨子后大喜,賜名暠,剛滿月便下詔立劉暠為太子。 縱是剛滿三月的嬰兒,暗中亦有了勢力不弱的黨派投效。 誰都知道,陸貴妃是因為陸維而得寵,劉暠亦是因為這個手握重兵的舅舅,才被立為太子的。叛國謀反是誅連九族的大罪,陸維若是坐實了此罪,陸貴妃和太子縱是幸免于被誅連,還有什么前程可言? 所以,投效太子的那幫人,亦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 包括當今天子在內,這么多人想要陸維活著,勛臣黨縱是暫時占了上風,想在詔獄里將他就此處置了,也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劉琥站在金殿之上,心中百般滋味的往下看去。 他看不見陸維的臉,只能看見他因跪伏而彎下的脊背、低垂的頭顱,以及黑色鎏銀衣領中,露出的一小截光潔脖頸。 “陸卿……謀反叛國之事,尚未有確實證據?!辈恢^了多長時間,劉琥聽到了自己艱澀的聲音,“不若改交大理寺……” 大理寺卿是劉琥的親信,如果能將陸維交至那里,想來是最安全的。 “陛下不可!”左相精心設局,怎么能忍受大好局面被破壞,打斷了劉琥的話,“之前陛下金口玉言,將陸維押入詔獄待審,豈容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