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吱咯吱”的響聲。薛子軒握緊雙拳,咬緊牙關,呼吸越發短促,眼眶越發干澀。他反復做著深呼吸,恐懼與期待的情緒混雜在胸腔中,令他倍感壓抑。什么叫近鄉情怯,此刻的他終于明白了。曾經奉上靈魂也妄想擁有的重來一次的機會,終于實現時,他竟覺得那樣沉重,膽怯,不敢靠近。“到家了。子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說不能出院你偏不聽!小王,回醫院!”薛李丹妮下車后等了許久也不見兒子有動靜,連忙彎腰往里看,卻見他面容蒼白,額冒冷汗,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我很好,不用去醫院?!毖ψ榆巻÷曢_口,仔細聽,嗓音里還帶著顫抖的哽咽。他快速眨眼,把急速涌上眼眶的酸意壓回去,然后邁步下車,往前走了一段又停住,眸色沉沉地盯著籠罩在璀璨日光下的豪華別墅。“哥哥進去吧,外面冷?!毖o依乖巧地依偎在他身邊,柔聲勸慰,并伸出雙手,試圖挽住他胳膊。薛子軒不等她靠近便避開了,繼續向前走,先是小步慢行,緊接著大步疾奔,快到門口時兩三下跳上臺階,推開沉重的實木門。客廳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廚房里傳來助理和護士聊天的嬉笑聲。聽見開門的聲響,他們走出來查看,并露出驚喜的表情。“薛先生您醒了?”“少爺您出院了,我正在熬粥,您要不要來一碗?呀,夫人和小姐也回來了?!弊o士小鄧連忙上前幫薛李丹妮提行李,又把臉色慘白的薛靜依扶到沙發上坐好。薛子軒對兩人視而不見,在樓下轉了一圈,沒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不免抬頭朝二樓看去。恰在這時,一名少年出現在樓梯口,正探出腦袋往下看。“薛、薛先生,你回來了?!敝茉赎傻囊暰€與薛子軒深不見底的眼眸輕輕一觸又立即分開,囁嚅地打了一聲招呼,心底卻暗自嘆息:怎么就出院了?果然是禍害遺千年。“嗯,我回來了?!边@一世我會好好保護你,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這句話曾反復出現在薛子軒的夢境中,然而當夢境成為現實,他卻發現自己哽咽得難以為繼。他不受控制地跑上樓,將單薄瘦弱的少年狠狠摁入懷中,用顫抖的胳膊將他死死箍住。“我回來了,我終于回來了?!彼涯樎袢肷倌隃責岬募绺C,不讓他看見自己淚流滿面的表情,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懺悔與罪惡。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發現此時此刻的自己,除了感受少年的呼吸、心跳、體溫,再也沒有別的奢求。他拼命壓抑著痛哭的欲望,狂喜與悲傷充斥心間,令他止不住地顫抖。連帶的,少年也被他搖晃得抖起來。周允晟感覺肩窩濕漉漉的,耳邊斷斷續續響起壓抑的抽噎聲,素來高高在上的人卻不顧一身狼狽,正抱著他默默流淚,那濃烈的悲傷那么明顯,那么沉重。樓下,薛家人都愣住了,正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想上樓,卻又唯恐刺激薛子軒。周允晟忽然間很想笑,這是什么情況?一出院誰都不理,只管抱著自己哭,腦子進水了?他根本無法體會青年的哀傷,也不可能對他產生同情。什么樣的委屈,能比挖心更殘酷?自己都沒哭,他有什么資格?他強忍厭惡,低聲詢問:“薛先生,你怎么了?”對方并未理會,只抱著他的雙臂更加用力。他感覺腰都快被勒斷了,只得用隱痛不已的手指頭戳了戳他頭皮,再次追問:“薛先生,有什么事最好說出來,別悶在心里,薛阿姨和靜依都很擔心你?!?/br>薛子軒終于停止了哭泣和顫抖,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目死死盯著少年,修長的手指在他半長不短的順滑發絲中穿梭,終于緩緩地、淺淺地綻開一抹微笑。他不會認錯,這的確是他的少年,十六歲的清澈如水的少年。所有的惶恐不安,在將他抱入懷中的這一刻,盡數化為感激與感動,薛子軒撩開他腮側的發絲,在他白皙的臉頰輕輕一吻,帶著無盡痛悔與虔誠的一吻。不說樓下的薛家人驚呆了,連向來機敏的周允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伸手蓋住臉頰,眼睛瞪得溜圓。薛子軒輕松的表情只維持了一瞬,當他觸及少年纏繞著繃帶的手背,頓時重新陷入慌亂:“你的手怎么了?”這雙被譽為世界瑰寶的雙手,何曾受過一丁點傷害?直到這一刻,那些隱藏在腦海深處的,有關于這一世的記憶才紛至沓來。他懷著謀殺一條年輕生命的險惡用心接走少年,他拒絕少年的碰觸,拒絕親昵的稱呼,甚至拒絕與他同桌吃飯。最后用力蓋上琴蓋,壓傷了少年的雙手。他簡直無法相信那個殘忍至極的人,就是曾經的自己。他輕輕捧著這雙手,指尖在微微顫抖,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它碰碎了。他痛徹心扉,感同身受。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是他的全部,是他的生命,怎么可能不感同身受?怎么可能不痛徹心扉?他以為自己來得不算晚,卻沒料終究還是晚了,自責與痛悔折磨得薛子軒無法呼吸。他艱難地喘了一口氣,將少年半拖半抱地帶下樓,啞聲道:“去醫院?!?/br>“好好好,去醫院。小王呢,趕緊讓他去車庫取車?!毖畹つ葸@才回神,不顧形象地跑到門口大喊。兒子太反常了,一回家就抱著黃怡痛哭,雖然沒發出聲音,但他不停顫抖的肩膀和脊背,連她見了都覺得無比心酸。她敢肯定,這兩個人平時沒有一點兒交集,哪怕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關系卻比陌生人都不如,兒子若是遇見傷心事,不可能與黃怡有關。但他誰都不要,誰都不理,偏偏抱著黃怡不撒手,這情況實在是沒法解釋。所以一定要去醫院,把腦子好好檢查幾遍。薛靜依盯著幾乎摟抱在一起的兩人,指甲掐進rou里,弄出幾道血痕。尖銳的刺痛感由掌心直接蔓延到心臟,令她一陣眩暈。但她拼命壓抑住了,她不能暈倒,不能讓黃怡單獨與哥哥相處。這份執念從黃怡到來的那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扎根在腦海,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黃怡果然是個不祥的人,他想從她身邊奪走任何東西,都無法令她動容,唯獨哥哥不行。哥哥只能是她的。一行人剛走到門口,司機便把車開了過來,慢慢??吭趪娙嘏赃?。微風吹起沁涼的水滴,紛紛揚揚灑落在眾人面頰上,薛子軒習慣性地抬手,幫少年遮擋。“小怡,對不起,哥哥錯了?!彼伤晌罩倌昀p滿紗布的手,不敢用力,也不敢放開,只能無力地道歉。周允晟一直處于恍惚中。他看著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