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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頓了頓,其實,她這年紀的孩子自尊心作祟,對這樣的家庭關系本能是回避的。但她又覺著,自己這么幸福,有啥不能說的呢? “啥?是繼父?!”黃娜驚詫極了。 老爺子聽見,“嗯哼”一聲,提醒她注意說話方式和態度。繼父怎么了?依他看,繼父也不差。早在監獄里,他就聽老友說過,顧學章對幺妹不錯,是真正的花心思教養她,說實話,比他對黃娜只是給錢用心多了。 都是一樣走仕途的,都是一樣當繼父,他差顧學章,差遠了。 *** 周永芳的手藝不錯,沒一會兒,一份醬rou絲,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鍋包rou,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一碟子花生米就出鍋了。 老爺子和周永芳坐上座,顧學章坐到老爺子對面,不吃飯先喝酒,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他才喝一口就覺著不對勁,雜得很,又燒舌頭,就像酒精勾兌出來的一樣。 顧學章心道,看來岳父家日子不好過,這樣的酒他們早幾年就不喝了??烧l知老爺子剛喝一口差點噴出來,面不改色的看了看酒瓶子,又似乎是難以置信,再喝了一口,臉色十分難看。 而幺妹身旁的黃娜,臊紅了臉,都快把頭埋飯碗里了。 還是周永芳看不過眼,大聲道:“你看娜娜干啥,她又不喝酒,怎么知道什么酒好什么酒不好……再說,孩子不也是孝敬你?你親生的有這么孝順嗎?” 幺妹心頭一驚,立馬明白過來。 怪不得mama從沒說過她有meimei,外公一路上也沒提起過,原來不是親生的。 老爺子把臉一板,欲像年輕時候那樣用臉色和眼神壓下她,可周永芳卻不吃這一套,“啪”一聲撂下筷子,“你兇我干啥?你還有心嗎?這么多年里里外外我一個人cao持,要是那沒良心的早改嫁了,我……”說著說著,老淚縱橫。 二人本就是半路夫妻,雖說她當年以一普通工人的身份嫁給高官,著實羨煞了旁人,誰都以為她要當干部了,可實際上除了優渥的物質條件沒落著啥好處,他有權的時候不愿幫她調動工作,現在落魄了更加不可能了,就這樣,皮革廠女工一做就是這么多年! 丈夫入獄后,她一沒卷著小四合院改嫁,二沒不管他,春夏做鞋,秋冬送棉衣棉被,她的工資本來也就不高,一個人維持生計不算,還管著他在監獄里的花銷。 老爺子也知道她不容易,所以出獄這兩個月都盡量忍讓著她,她嘴巴碎,就讓她多說兩句,他不回嘴。她說生計艱難,他在監獄里約會修鞋,這幾天挎個修鞋箱出去走街串巷。他知道,曾經的輝煌都讓自己一手毀了,現在妻子不嫌棄他已是萬幸。 可哪怕不當官了,他的官威,他的尊嚴還在,不允許妻子當著這么多人面撒潑。他舉重若輕的,“唰”一聲放下筷子,非常平靜的說:“好好吃飯,有話慢慢再說?!?/br> 周永芳有一瞬間的害怕,可很快,在女兒的眼神鼓勵下,她“哇”一聲哭開了,“我為你和阿柔當牛做馬了一輩子,你就是這么對我的你,咱們外孫女來家第一次,你就這么不給我臉面,我在你心里就是免費的保姆是吧?” 想到這么多年不容易,她確實是傷心的,眼淚也是真心而流。年輕時候頂著眾人羨慕嫁給他,除了能過兩天好日子,她要權沒權,要愛沒愛,后來他鋃鐺入獄,她受盡街坊白眼,好容易熬到他出獄,不想著怎么給家里增加收入給她好日子過,明明黃柔這么有錢,但凡他開口隨便拔根毛都是她幾年收入! 他為什么就是不愿開這口? 就像娜娜現在工作不順,求他幫忙給曾經的老部下打聲招呼,將她調到機關去,他為什么就是不開口? 她一輩子吃苦受罪也就罷了,憑啥娜娜也要跟著她吃苦受罪?幾乎是一面哭,一面氣得老臉漲紅,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 黃娜不說在旁邊勸說一下,自個兒哭得比她還可憐。 鬧成這樣,顧家父女倆也沒法再吃下去,就默不作聲看著她們哭,聽著她們聲討黃老爺子,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們。 黃老爺子憋紅了一張臉,胸口起伏得厲害,氣喘如牛,“我……我……”話未說完,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漲得臉紅脖子粗。 幺妹趕緊給他拍背,顧學章給倒了一杯溫 開水,拿出幾個藥片,伺候著他吞下去。 黃老爺子好強了一輩子,沒想到臨老讓老伴兒和繼女把他臉都丟光了!早不鬧晚不鬧,偏偏女婿上門鬧起來,表面上是數落他這么多年不負責任不管她們死活,實際是做給女婿看,讓他拿錢嘞! 果然,鬧了一會兒,黃娜把周永芳安撫下來,輕聲道:“媽別哭了,這么多年你一個人撐著這個家我們都知道,jiejie姐夫一定也知道,他們這么孝順,一定會補償你,會給咱們爸好日子過的?!?/br> 她紅著眼,溫柔的問顧學章:“對吧,姐夫?” 顧學章不置可否。 幺妹偷偷看了一眼,爸爸不說話,她也不說。 于是,氣氛更尷尬了。 這就是逼著要他們必須拿錢了唄?黃老爺子被氣得胸口疼,但有幺妹的靈力護體,咳倒是不怎么咳了,“走,我們出去?!?/br> 說著率先起身,顧學章跟上,幺妹也緊隨其后。 身后,是周永芳的破口大罵,“有本事就去就有本事別回來!是男人你就投靠你親閨女去,讓我閨女養著算啥本事啊……” 他剛出獄的時候,黃娜確實給家里又是買米又是買油的,老爺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心里是有一點點動容的,可他的動容都在她一次又一次磨他給“老部下”打招呼調動工作之后磨得所剩不多了。 他是犯過錯的人,國家和社會給他這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他發誓一定會好好珍惜,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先不說他現在的身份,老部下會不會買他的賬,光走關系調工作這一條就是原則問題,是他絕不會讓步的底線。 他冷笑一聲,雖然自己是不中用了,可腦子不糊涂。娜娜三天兩頭回來“看”他,其實是對這事還沒死心呢。她總覺著他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可他呢? 只不過是一條沒足的蛆罷了! 忽然,手臂被人晃了晃,是外孫女。 “外公別生氣,她們要錢的話,我給她們,你別生氣,生氣對你的病不好?!彼坪跏菫榱俗C明自己有這份經濟實力,她還拍了拍自己的書包,里頭脹鼓鼓裝的都是人民幣。 老爺子長長的嘆口氣,這不是錢的關系。 人心不足蛇吞象,黃娜的工作怎么來的? 他心里門兒清! 黃娜原名不叫黃娜,而是金麗娜,她生父姓金,是周永芳再婚后,把她改姓黃的,甚至為了做到和黃柔“平起平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