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都不會真的打在我身上。開始我會怕，后來意識到那衣架不會落在我身上，漸漸也就適應了，只不過有時還是會被巨大的聲響嚇到。

“嗯?！彼抖稛熁?，看了眼廚房才問，“你還怪她嗎？”

我沒出聲。

怪不怪？不怪才不正常吧。

我覺得我應該怪過她很多事，但隨著長大，漸漸就淡了。始終忘不了的還是她騙我的事。

老魏開口道：“劉于淵，其實我也欠你一句對不起?！?/br>
我詫異地看向他，他繼續道：“當時我爸病重，直到最后一刻都是她在家里照顧我們?！?/br>
我恍然大悟，這才意識到這屋子里的確少了男主人的氣息。

老魏說：“我感謝你媽，但是也覺得對不起你，你懂我意思吧？”他吸了口煙，“站在我的角度，我當然希望你原諒她，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br>
“我其實無所謂了?！蔽胰嗳啾亲?。

沒心沒肺久了，早就忘了。

......

我媽洗完碗后，又洗了許多水果，還讓魏思遠下樓買些零食。我百般推拒，老魏擺擺手，讓我老實坐著。

我最擔心的場景來了，和她單獨相處。

好在她只問了些在學校的情況，我一一回答，內心忐忑不安。

一問一答間，奶奶給我掛了個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余光打量身旁的女人，發現她眼也不眨地看著我，于是說：“吃完晚飯就回去了?！?/br>
掛斷電話，她還在盯著我，我發現她看的是我的手機。

“謝謝你的手...手機?！蔽翌D頓，主動提道。

她溫和笑笑，“好用嗎？”

“好用的?！?/br>
“好用就好?！彼樕系男σ庥稚顜追?。

“于淵，你這幾年過得怎么樣？奶奶對你好嗎？”

我點頭，“好啊?！?/br>
“那怎么連手機都用不起了呢？我聽思遠說才知道。是錢不夠用嗎？”她擔憂道。

“不是不是?！蔽乙贿?，解釋道：“是手機不小心...掉水里了?！?/br>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這個解釋起來鐵定牽扯出一大堆有的沒的，我保持沉默，低頭假裝看手機。

電視里播著家庭倫理劇，女主正在男主面前哭天搶地，音樂悲愴凜然。

我被那哭聲弄得腦殼疼，又顧著禮儀不好手動調臺，只好受著。

我媽就在這時猝不及防叫我小名，“淵淵?！?/br>
我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她緩緩開口，語氣像電視那女主一般難過，“是mama對不起你?！?/br>
我料想過這句話，也最怕這句話，因為我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mama當初不該騙你的，對不起?！?/br>
我呼吸一緊，片刻，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沒事的，都過去那么久了?！?/br>
我那么討厭說謊，我以為這是不可原諒的。

這會卻發現，“對不起”三字其實就能把我打發了。

我欠的只是一句道歉而已。

......

老魏開車送我回去的路上，他冷不丁地問：“你和陸歸璨怎么樣了？”

我手上抓著個橙子，臨出門前我媽塞的。我把橘子轉了幾個圈，“沒事?！?/br>
“分了？”

我抬眼瞪他。

他手握方向盤，沒偏頭，只道：“前陣子找你吃飯，你那點得意就差寫在臉上了，現在也差不多?！?/br>
我抽張紙，安靜剝桔子。

他問：“是因為打人的事嗎？”

講真，老魏不去當娛樂報記者來做老師真是屈才了。

我還是不出聲，他又說：“分了好，省得之后出問題?！?/br>
說完他大概也覺得自己講得有些過，生硬地加了句：“以后還能遇到更好的?！?/br>
我吃了一口橘子，酸的。

我嘆口氣，把剩下的用紙巾包起來，問他：“老師，問你個問題?！?/br>
他似乎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眉頭皺了下，“什么？”

“你喜歡一個人是喜歡外表還是內在呢？”

“內在吧?！崩衔侯D了下，回答道，“不過歸根到底...還是不太一樣?！?/br>
我坐直身子，“什么意思？”

“你喜歡的其實是他這個人?！崩衔赫f，“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是他的一部分?！?/br>
下意識的，我捏緊了手上的紙巾，沾到滿手的橘子汁。

老魏聽見動靜，忙讓我拿紙巾擦手。

“不過你問我這個做什么？”

我頓了頓，“好奇?！?/br>
“好奇？”

“是啊，看起來老師你故事挺多的嘛?！?/br>
“劉于淵！”

......

大三下學期，開學沒幾天我被陳宇抓去酒吧，王澤也在。

我看著他，就不可避免地會想起陸歸璨。

陳宇去洗手間時，我問他：“你們要實習了吧？”

他嗯一聲，沒多說別的。

“陸歸璨他...最近怎么樣了？”許久，我才憋出這個問題。

王澤放下杯子，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會，“他一直沒來學校?！?/br>
“一直？”

“從上學期開始就沒來了?！?/br>
這和我的猜測有出入，也讓我一下慌了，“那他去哪了？”

“回家了吧?！蓖鯘烧f，“我們給他發信息也沒回?！?/br>
回去的路上我把王澤的話告訴陳宇，他一臉不耐。

“我再說一次，劉于淵，這事和你沒關系了！”

我話說一半忽地停住。

是啊，和我沒有關系的。

我承認我還喜歡陸歸璨，但我卻不敢相信對方和我一樣了。

至少當時我是這么認為的。

如果我沒有看到那本書的話。

那之后又過了幾周，我被排課和作業累的夠嗆，周末找書時順勢把書柜收拾了一遍。

拿起一本，看清封面時，我想起這是陸歸璨在海邊給我那本書。

帶回來后一直沒有時間看，這會收拾才翻出來。

我暗暗嘆口氣，順勢翻開，一張折疊起的紙忽地從書中掉落在地。

我打開那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看見一張畫。

作畫人用的是黑色水筆，上邊沒有鉛筆的痕跡，應當是一氣呵成。畫面是一個趴著睡覺的男生。

我看著畫中熟睡的男生以及他旁邊棕色的筆袋。

筆袋的原型此刻就在我面前的書桌上。

看了良久，我才將注意到底下的一行小字。

“于淵，你之前問我為什么不畫人，因為我覺得人是最難琢磨的。但自從認識你，我或許找回了一些自信?！?/br>
“我沒有畫過別人，只畫過一個你?！?/br>
“謝謝你?！?/br>
第45章見面

紙是淡淡的米黃色，摸上去有些糙。我認得出這張紙原先的歸屬地，就如同我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