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治療后，還是走了。那時候我還在讀小學，很不懂事，沒有什么關于‘生’和‘死’的概念，不明白為什么說mama‘死’了，就沒有mama了。直到后來有一天，在語文課本里看到祥林嫂哭他的兒子阿毛，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多么殘忍的事情?！?/br>
“死亡是永遠不可挽回的失去?！?/br>
“我永遠失去了我的mama?！?/br>
陳非譽的記性很好，他記得里的祥林嫂。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在山坳里沒有食吃，會到村里來，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我一清早起來就開了門，拿小籃盛了一籃豆，叫我們的阿毛坐在門檻上剝豆去。他是很聽話的，我的話句句聽。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鍋，要蒸豆。我叫阿毛，沒有應，出去口看，只見豆撒得一地，沒有我們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別家去玩的。各處去一問，果然沒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尋。直到下半天，尋來尋去尋到山坳里，看見刺柴上桂著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說，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進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臟已經都給吃空了，手上還緊緊的捏著那只小籃呢?！?/br>
陳非譽忽然就不想聽俞白剖開心肺，再講他的故事了——他是不可能從俞白的悲慘里獲得一絲異化了的幸。

但俞白的洪水開了個閘門，就只能全泄出來。

“方知竹在我媽死的第二年就和俞維明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就天雷勾了地火，但我永遠也忘不了，連第二年的清明都還沒到，俞維明就牽著個女人跟我說，我要有個弟弟meimei了?！?/br>
“我當時就覺得要瘋了?！?/br>
“然后我就搬出去住了，日子過得不好不壞，只要我不想從俞維明那里獲得一點父愛或者其他什么關于家庭的溫暖，就沒有什么不好了。我其實很羨慕俞維明和方知竹的女兒，她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有很多很多的人愛她?！?/br>
“我呢，俞維明記不住我的生日，沒關系，俞維明記不住我的家長會，也沒什么。既然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好好的，不要來搭理我就好了，明明……明明也沒有人在乎的。俞維明不想當我爸，難道我就想要他這個爸爸嗎？”

“我是一個多余的人。今天離開附中的時候，我仔細想了又想，竟然找不到一點我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我就這樣消失了，也沒有人會難過的?！?/br>
陳非譽站起來，他俯身靠近俞白，隔了張桌子，他伸手輕輕擦去俞白眼角的眼淚。

他的指腹很溫暖，輕輕撫過俞白的眼尾，把眼淚抹掉了，手也沒有拿開。

“不會?！标惙亲u的頭貼著俞白，兩個人的姿勢親密的過分，“我跟你講個秘密吧。其實也沒有人記得我的生日，我一直是過農歷生日的，農歷的日子算法和公歷不一樣，身份證上的生日只是那一年的日期，不是我真正的生日。自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人記得我真正的生日了?！?/br>
“他們都以為我是下周六的生日，其實不是的，我的生日是今天，沒有一個人記得，沒有一個人知道?！?/br>
☆、優先級

俞白愣了一下。

陳非譽這是在做什么呢？把自己的傷口也翻出來剖開，遞到俞白的面前，希望俞白能夠從這里獲得一點異化了的幸嗎？

俞白記得自己說過，他不會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俞白伸手攬住陳非譽的后頸，稍稍拉開了些兩人的距離。

陳非譽臉上帶著俞白看不懂的笑：“應該是，農歷三月二十九，你看看是不是這一天?！?/br>
俞白打開手機日歷，陳非譽沒有說錯，今天是他的農歷生日。

趁著俞白看手機，陳非譽微微一動，掙開俞白抓著他后頸的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陳非譽沒有再喝調好的雞尾酒，直接倒了威士忌，他問俞白：“你說，人為什么要過生日？我一點也不喜歡過生日?！?/br>
俞白搖搖頭：“不知道。生日大概是……大概是這一年里獨屬于你的一天吧?！?/br>
陳非譽笑了笑，像是有話要說，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把語言組織分明，俞白先開口了：“生日快樂?！?/br>
俞白對著陳非譽舉起酒杯。

陳非譽挑眉，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跟俞白碰了碰酒杯。

俞白說：“只要想一想，十七年的今天，你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就會覺得這一天有了特別的意義。雖然別人記不住你真正的生日，但是你自己能記住就夠了，反正今天只是對你來說很特別的一天。不喜歡過生日就不過，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br>
陳非譽把頭埋在手臂間，把臉上所有的表情都藏了起來，他的聲音從臂彎里出來，混雜在音樂聲里，像浮在了熙熙攘攘的紅塵上，飄渺得抓不住。

陳非譽：“我越長大越覺得，生日不是為自己過的，是身邊人需要。我實在想不明白過那樣的生日有什么意思，沒有人問過我想要什么，我喜歡什么，他們甚至連哪一天是我真正的生日都不知道?！?/br>
“你的父母也……”

陳非譽似乎笑了一下：“就是我爸讓我按照身份證上的日子過的。每個人的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時，陳教授沒有多余的時間，來記住我的生日。畢竟，陳非譽對于陳教授來說，優先級太低了?！?/br>
俞白似乎是感同身受地笑了一下：“沒事，我在俞總那里的優先級也很低，排在我上面的有俞總的公司、方知竹、俞沐晴……”

農歷生日就那么難記嗎？

當然不是，只是一個孩子的農歷生日不夠重要而已。

就像俞總會在重要會議和俞白的家長會之間選擇前者一樣，家長會年年都有，老師講什么都可以事后再去問，但一次會議牽扯到的經濟利益，一旦失去了再想獲得可就太難了。

公司和俞白，在俞總心里占的權數完全不一樣。如果真的放在心上，他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缺席了。

哪怕每次俞總都有理由，可是天花亂墜的理由背后，只是說明一件事，俞白不重要。

陳非譽從胳膊里抬起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帶著點水光：“其實我有時候很討厭我自己?！?/br>
俞白很想伸手摸一摸陳非譽的頭：“為什么？你明明那么討人喜歡?！?/br>
“你還記得你說過我虛偽的事情嗎？”

俞白點點頭，往事不能重提，一提就略有些尷尬。

陳非譽說：“我就是很虛偽啊，討人喜歡的那個陳非譽是假的，真正的陳非譽一無是處?！?/br>
俞白沒想到陳非譽內心還有這樣嚴重的自我否定傾向，他有些吃驚，也有些心疼：“不會，你那么好。至少你在我這里，優先級很高，權數很重，比俞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