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小聲抱怨：“天天應酬，搞得我跟三陪一樣?！?/br>
“陪吃陪喝還□□了？”

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路明遠一抬頭便看見鏡子中映出林柏軒的模樣。他吃驚地回過頭，“你怎么在這？”

“我來參加聯誼?！绷职剀帗P起下巴，“你呢？”

聽到對方的回答，路明遠松了口氣，他可沒準備今晚和KM硬杠?！拔襾響臧??！?/br>
“和金少仁一起？”

“嗯?！?/br>
林柏軒聞言拉下臉，他實在是討厭那個金少仁。

路明遠見他不吭聲，便說：“不方便多談，金少仁還在外面等我，先走了?！?/br>
然而他走過林柏軒身邊的時候，卻被抓住了胳膊——林柏軒眼神復雜地看著他，“你……”

“嗯？”

“我其實……”

“林隊，在嗎？”

聽到有人靠近，路明遠立刻警覺起來。他掙脫林柏軒的手，飛快躲進了廁所隔間。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有人進來和林柏軒說話。

“周主任，你怎么找來了？”

“大家等著你一直不回來，我就過來看看?！?/br>
“抱歉啊，喝多了涼果汁肚子難受?！?/br>
“誒，嚴重嗎？”

“沒事的，緩緩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回去?！?/br>
“好吧，不舒服就直說，我送你回去?！?/br>
“嗯?！?/br>
聽到那人要走，路明遠輕輕打開個門縫。只是他沒想到，他會看到那個人。

周云樺？??！

那一瞬間，記憶如同浪潮，把一切掀翻，把一切淹沒。

☆、伙伴

盡管自己已經習慣了在漩渦一般的人生中逆流而上，可敏感的人總是會承受雙倍的疼痛。不過也好，痛的多了，就會習以為常。路明遠想，即使現實給了自己艱難險阻，也沒必要用矯情放大自己的不容易。世上無辜的人多了去了，現實就這么殘酷，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他不應該刻意地去為難自己……

可當他再次看到周云樺的時候，他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他努力走下去時冠冕堂皇的借口。偶爾他會想起過去，想起死去的父母，想起剛進警校的時光，想起踏入KM這塊黑沼的一刻。他會設想，如果自己當初做了其他選擇，是不是就不用將自己變成不想成為的表象，而只需簡簡單單表達自己的內心，義無反顧地走向光明的彼岸。

但是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朝周云樺開槍……

【第一個任務，你要留下案底，以此為由加入KM?！?/br>
周云樺離開后，路明遠走了出來。林柏軒看他臉色蒼白，便知曉路明遠心里不好受。他一直不想讓周云樺參與KM的事，這多少還是考慮到路明遠的，可上天就是這么喜歡開玩笑。

不過還好，總算是沒有槍火相對，不然就真的是說不清也攔不住了。

他看著路明遠，問了句：“一起走嗎？”

沉默了片刻，路明遠說了句“嗯”。

他們從酒吧的后門走出去，林柏軒的車停在一家發廊前。他坐上駕駛座，路明遠卻只是站在車門前，遲遲不肯上座。

搖下車窗，林柏軒說：“車庫沒地了，我就把車停這里了。這附近都是小買賣的店鋪，沒有監控的?！?/br>
聽他這么說，路明遠又四下打量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才上了車。上車后他給金少仁打了電話，說自己找亮子來接了，不必他送。陪笑的語氣讓林柏軒心里犯勁，可掛了電話之后路明遠便不說話了——他只是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倒退的風景，仿佛與喧鬧的世界隔開。

林柏軒見他如此，便想打破沉默，于是笑著說到：“特偵隊這幫崽子們，簡直是為我的終身大事cao碎了心，拐著彎的想給我介紹女朋友。平時不見他們有干勁，這會子倒是張羅起來?！?/br>
路明遠坐直身子，他看向林柏軒，說：“下屬關心你，你還挑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br>
“什么福氣啊，我這人又沒談對象的打算?！?/br>
“怎么了，人家小丫頭不漂亮？”

“漂亮啊?！绷职剀幮π?，“但是不適合?！?/br>
路明遠輕哼了一聲，說：“林警官眼光這么高啊?！?/br>
“高不高都得看對眼不是？”林柏軒說，“你呢，這么多年怎么沒找個伴兒？”

“你是故意膈應我的嗎？我這處境，找人家丫頭跟著我吃苦啊?！甭访鬟h咧咧嘴，“再說了，我又不喜歡丫頭們?！?/br>
“哦，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你這樣的啊?！?/br>
路明遠這句話說得玩笑，可林柏軒的心卻是猛的怔了一下。他并不是第一次聽到路明遠這樣說，之前的交鋒，對方便這樣調笑過他?？赡菚r他以為兩人是對立的雙方，一旦位置轉變，他的心情也隨之變化。當初他以為這不過是共情，對同伴處境的擔憂與掛念，可現今強烈的情感沖擊他的心門，有什么要破門而出，他不確定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可他堅信那只與路明遠相關。

或許路明遠對誰都這樣，他習慣混跡于風月，對金少仁也可以輕松說出曖昧的話?？闪职剀巺s不是那種隨性的人，至少他明白自己對路明遠到底是同伴之間的深厚情誼，還是別的……

如果自己可以奮不顧身地去為一個人獻出生命，那便是因為自己對他深深的愛意。他不知道這從何而起，或是警校時對方英勇的身姿，又或者是危險時對方無畏的表情，甚至是吃飯時的微笑，調侃時的表情，還有安靜時靠在窗前的落寞。

什么都好，他只要知道那是路明遠就好。

一個急剎車讓路明遠差點磕著頭，他怨念地看著林柏軒，“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你就玩自殺式襲擊??！至于這么生氣嘛！”

“……”林柏軒沒有說話，他看向路明遠，眼神猶如一道利刃。路明遠頓時愣住——林柏軒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笑起來很是溫柔，可認真的時候卻是充滿壓迫，他的性格便是如此。而此時，路明遠從林柏軒的眼睛里看到了憤怒和不甘，還有一絲復雜的情感。

他的心瞬間就沉落下來——在KM這么多年，他早已學會從別人的表情來審度對方的心思。他自認為這是他在KM中生存下去的必備技能，卻沒想到這也是他面對感情的一道障礙。他自己演戲已成習慣，那些真摯的情感都可以埋在心底，任憑別人如何挖掘，他都可以再埋的更深，不讓對方找到。

可林柏軒不一樣，他能察覺到對方的態度變化，亦能察覺到他的心情。

這一下，他們倆人都陷入兩難的境地，一個不敢往前走，一個不敢往后退。

許久，林柏軒問到：“……你對金少仁也是這么說的嗎？”

“呵，玩笑話而已，不必當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