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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忙斷然道:“不必如此?!?/br> 丘行恭急道:“娘子請三思,李仲文父子若是不死,這些士卒便難以悉數為娘子所用,更要緊的是,李仲文身份不同,若是到國公那邊,國公說不定會另眼相待,而他對娘子面上感恩,心里卻未必如此,娘子日后要做出一番事業,便不能留下此等后患!” 所以,為了防患未然,就算李仲文父子眼下還罪不至死,也得先殺了他們再說?他覺得自己就是這種人? 凌云的臉色漸漸地淡了下來,許久才道:“丘將軍,你或許高估我了?!?/br> 她并不是那種胸懷大志的人,她沒想過要成就什么樣的豐功偉業,她也沒想過要讓別人如何臣服于她,要讓父親如何重用于她……她只是想做一些該做的事,如此而已。 丘行恭抬頭看著凌云,凌云也淡淡地看著他。在她平靜的目光之中,丘行恭心頭終于恍然:是啊,自己的確是看錯她了。當初她斷然殺了鮑老七,不是因為要收買人心,而是認定他罪不容誅;如今她堅持來救李家軍,也不是因為深謀遠慮,而是不愿見死不救。她的確有勇有謀,卻并沒有更大的志向,她的婦人之仁,她的匹夫之怒,讓她注定不可能成為館陶平陽之流…… 她或許是最好的同袍,但她也只是最好的同袍而已。 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瞬間灰了下去,丘行恭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抱手行禮道:“屬下不敢,屬下知錯了?!薄堑?,他錯了。大錯特錯。 看著丘行恭不動聲色地落在了后面,凌云也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她這口氣還未嘆完,耳邊就聽到何潘仁含笑的聲音:“怎么?丘老二來勸你殺李仲文了?” 凌云想了想反問道:“那你覺得該殺他么?” 何潘仁漫不經心道:“難說。若是以前,我大概會好好捧他一捧,用他幾回,待他再次露出馬腳,再立刻取他性命,如此一來,大家既能看到我的仁義大度,也能看到我的殺伐決斷,施恩立威,也算是兩全其美?!?/br> 凌云追問道:“那如今呢?” 何潘仁眼波流轉地瞧著她微笑道:“如今我不愛做這些事了,人生苦短,何必為這種人浪費精力?阿云,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凌云搖了搖頭:“我沒什么打算?!卑阉唤o父親,讓父親來決定吧。 何潘仁啞然失笑:“那丘二豈不是失望得很?” 凌云嘆了口氣:“他的確很失望,可有些事,我做不到,也不想做?!?/br> 何潘仁順口笑道:“那你想做什么?” 自己想做什么?眼下她只想讓天下早日太平,而當天下太平之后……凌云想了片刻,看著何潘仁認認真真地道:“縱酒高歌,臥看星河?!?/br> 和他一起。 何潘仁怔了一下。明明是深秋,在這一刻,他卻只覺得春風直吹進了心底。 而在百里之外的河東,兩騎駿馬也正在四蹄生風地一路疾馳過來。秋風烈烈地吹在他們的臉上,他們的心頭也是一般的急切,火熱—— 他們很快就能見到最想見的那個人了。 第五章 相見時難 秋風吹渭水, 落葉滿長安。 從長安北邊的浮橋穿過渭水,沿著渭水河岸一路往東,西風漫卷而來, 落葉遍地飛舞, 秋意仿佛都濃了幾分。 正是午后時分, 陽光清透,天幕碧藍,不遠處起伏的山脈被勾勒得格外清晰,山上的松柏依然蒼翠,夾雜著深紅的黃櫨, 金黃的銀杏, 宛如一幅斑斕的畫卷,而山腳下的大片楓林, 就是這幅畫卷上最絢麗的一抹丹朱。 凌云原是走在隊伍的前頭, 突然抬手勒住了韁繩, 凝神片刻,揮鞭指向了楓林邊的平地:“傳令全軍, 山下扎營!” 小魚聞言吃了一驚,抬頭四下看了幾眼, 越看越是疑惑:“離天黑還早著呢, 娘子你不記了么,再往前三十里就是莊園了, 最適合扎營不過,若不然, 往前十幾里也行?!?/br> 凌云凝視著眼前的連綿山麓, 輕輕點了點頭:“我記得?!?/br> 她當然記得, 當年他們常來這邊打獵, 對這一帶幾乎了若指掌,前頭的竇家莊園,占地廣闊,四面圍墻,是天然的營寨;而十幾里外則有一段石坡,易守難攻;至于眼前的平地,雖然也是依山面水,但背后的林木過于茂盛,林中道路四通八達,并不是安營扎寨的最佳地點……不過,那又怎樣? 沒有再解釋什么,她揮了揮手,自有人將她的命令一級級地傳了下去。 小魚還要追問,小七忙沖她使了個眼色:“今日早些休整有什么不好?咱們都忙了這么些日子,如今又不用急著去做什么,正該好好歇息歇息?!?/br> 小魚奇道:“咱們不就是要去河東幫國公打仗么?怎么就不急了?” 小七沒想到她滿腦子只剩打仗,連眼色都不會看了,只能沒好氣道:“除了打仗,你還知道什么?”她也不想想,真的到了河東,見了國公和柴大郎,這一仗還不定是誰跟誰打呢!娘子縱然果決,面對這種局面也是為難的;如今她又是發兵救人,又是提前安營,不就是還沒想好該怎么辦! 小魚卻是愈發不解,撓了撓頭問道:“那你說說看,我還要知道什么?” 小七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她。小魚轉頭想去問凌云,這才發現,凌云早已撥馬走遠了。她正想追將過去,眼前光芒閃動,卻是何潘仁斜地里插了過來。在午后的陽光下,他和他的金色大宛馬格外熠熠生輝,小魚被閃得眼都要瞎了,手里下意識地一用力,斷然帶住了馬韁。 小七見她總算識趣了一回,欣慰地嘆了口氣 :“這下你明白娘子為何要提前扎營了吧?” 小魚茫然地轉頭看著她:???自己明白什么了?“你是說,在這里扎營是何大薩寶的意思?他怎么會覺得這里好?莫不是附近有什么敵情……哎,你怎么了?牙疼?” 在兩人前頭,何潘仁也已追上了凌云,神色灑脫地笑道:“阿云,我想了想,我還是先不去河東了?!?/br> 凌云驚訝道:“什么?” 何潘仁也有些意外:自己難道想錯了?對著凌云滿是疑惑的清亮眼眸,他念頭一轉,索性坦然道:“我以為,此去河東,你還有些為難,所以今日才在此早早安營?!?/br> 凌云不由得啞然失笑,揮鞭指向了前方:“看到了么?” 不遠處的楓林紅葉正艷,那火云般熱烈瑰麗的顏色,將她細長的雙眸也染上了一層動人的光彩:“那是長安城外最好的一片楓林,楓林后面還有幾棵百年銀杏,再過幾日,它們就要凋零了?!?/br> 所以她想了想,河東那邊,其實不用著急,兩個月前的屈突通或許還能算是一個勁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