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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好看得很,一身紅衣就如仙子下凡一般,所以才有那般的慈悲心腸,你們怎么倒把人形容成了羅剎模樣?” 孩子不服氣道:“是我阿叔說的,他說李娘子厲害得要命,天底下沒人能擋她一錘,要不然前幾日她一到咱們武功,好漢們怎么都去投奔她了?當官的怎么都嚇跑了?阿叔說,這叫……這叫兵不血刃!這樣威風的人,怎么能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這話一提,眾人頓時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開來,有人說李娘子是金剛面目,菩薩心腸,也有人說她是天女轉世,令人一見傾心,不敢反抗。人人都覺得自己占著正理,對方是胡說八道。 就在他們爭得面紅耳赤之時,那支馬隊早已疾風般掠了過去,而他們口中的李娘子,就在馬隊的最前方,只是她今日換了一身素色衣裳,神色也比平日更為沉靜。幾個月的軍旅生涯,早已把她周身的氣勢磨礪得愈發沉穩,就算是一身便裝,弓刀入鞘,也自然而然地令人望之肅然。 然而凌云此時的心情卻遠不是看起來這般鎮定。 這條從武功縣城到李家莊園的道路,她從小到大走過無數回,但這一次,看著路邊越來越熟悉的景色,她的心緒卻是越繃越緊。眼見著前頭就是那條岔路口,拐進去就是莊園的大門,她手上不自覺地一用力,猛地勒住了馬韁,突然間只想掉頭離開,越遠越好…… 耳邊響起了一聲低低的“阿云”,凌云轉頭看到了何潘仁深邃的雙眸。他的眼里仿佛也蘊藏著無數情緒,遲疑了一下才道:“你要不要歇會兒?你不用這么勉強自己?!?/br> 勉強自己?凌云默然搖了搖頭。這座莊園她已經多久沒有踏足了?自打帶著三郎的棺木離開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走進過這道大門,每次來為母親掃墓,也都是繞道后山,匆匆來去……這次過來,她也不是要勉強自己來做些什么,只是覺得事到如今,她應該回來一趟,來看上一眼了。 何潘仁顯然看懂了她的意思,神色卻變得愈發復雜難辨:“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 凌云微微一怔,何潘仁難得有這么欲言又止的時候,他會有什么事? 何潘仁卻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你先進去吧,這件事,你待會兒自然就知道了?!?/br> 凌云愈發不解,只是她自來不愿勉強別人,何潘仁既然這么說了,自然不會再追問下去。而被他這么一打岔,她的心緒倒是平定了不少?;仡^看著那個熟悉的路口,她微微吸了口氣,腳下一磕馬鐙。颯露紫顯然也認出了這個地方,興奮地抖了抖鬃毛,撒開四蹄奔了進去。 莊園的門早已大開,門前掛著嶄新的燈籠,看去跟當初似乎也沒什么兩樣,但一路進去,主人離開的這幾年和仆從四散的這幾個月到底還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跡:房屋明顯變得陳舊了,角落里的雜草長了老高,那些剛剛打掃干凈的庭院,一看就是許久不曾有人停留,空寂得令人感傷。 幾乎不用凌云指引,颯露紫已一路小跑地來到了玄霸的院門前。凌云翻身下馬,在門前站了片刻才跨進門檻,一步步地走過院落里青石小路,一步步地走上臺階,來到了正屋的門前。 屋門是開著的,門簾居然還是當初常掛的那一幅,只是顏色似乎褪去了少許,帶著被舊日時光反復洗滌過的溫柔,在秋風中微微飄動,仿佛只要她一抬手,門簾后就會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阿姊!” 然而當她終于伸手撥開門簾,門簾背后卻是什么也沒有,沒有人笑著迎上來叫她“阿姊”,也沒有一絲一毫往日的熟悉氣息。 空曠無比的房間里,舊日家具倒是還留著幾樣,那幾個大缸也還擺在原來的地方,只是里頭早已沒有了清水荷花,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就像這個莊園,就像這間屋子,那些令她魂牽夢縈又痛徹心扉的東西,都已經不在了。 它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徹底消失,再也不會回來。 這明明是她早已知道的結果,絕不可能有任何別的可能,但真正看到了這一切,凌云眼前還是變得模糊了起來。 慢慢走進屏風后,她背靠床榻坐在地上,仰起頭把淚水逼了回去。她不要三郎看到她難過的模樣,她要告訴三郎,他想讓她去做的事,她都已經做了,她走遍了塞北江南,見識了許多從未見過的風景,品嘗了許多從未吃過的東西,她還用三郎的名字,給了這個世道,也給了那位陛下,狠狠的一擊! 這一切,三郎已經看到了吧?他再也不會為自己擔心了吧? 屋子里一片寂靜,不遠處的簾幕卻輕輕地飄動了幾下,仿佛有人在無聲地應答。 過了好一會兒,凌云才意識到,真的是有風吹進來了。 這風并不大,卻仿佛帶著一點凌人的寒意,轉眼之間就將深秋的氣息吹遍了屋宇。凌云不由站起身來,順著風來的方向走了幾步,卻見北墻上的那扇門不知何時已被悄然推開,何潘仁就站在門口,身形比往日更顯挺拔孤峭,神色之間卻是一片黯然。 看到凌云走了過來,他澀然開口道:“阿云,對不住,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說這件事?!?/br> 他要怎么告訴凌云呢?說她請的那些西域工匠其實都是他的人,說他早就在這些門窗上做了手腳,可以讓他悄然出入?說他早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卻因為自負,因為賭氣,眼睜睜地看著三郎走上了絕路? 微微閉了閉眼,他到底還是一口氣說了下去:“那時候,我已經猜到了三郎的打算,我以為我可以阻止他,帶走他,結果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坐在這里……”想到那冰冷漫長的一夜,他的嗓子愈發干澀,竟是怎么都說不下去了。 凌云回頭看著光禿禿的床榻,良久之后才輕聲問道:“所以那天夜里,是你在這里,陪著他的?” 何潘仁心里愈發酸澀,千言萬語堵在舌尖,最終能說出來的,也不過是一個“是”。 凌云屏息許久,終于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何潘仁認真道:“謝謝你?!?/br> 何潘仁徹底怔住了,他想過凌云的千百種反應,卻怎么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來。他忍不住踏上一步,低頭看向了凌云的眼睛——他一定是聽錯了吧?要么就是凌云在嘲諷他? 凌云卻已轉過身去,走到了床邊。伸手扶住了床頭上屏風,她的聲音分明有些暗啞,卻依然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幾年,我其實反復想過這件事,越想就越明白三郎的心情,若換了是我,我也會像他一樣,一樣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一樣不愿茍延殘喘地等死,我會和他選一樣的路,說不定還會慶幸自己能死得有點用處。 “只不過,每次我一想到他因為怕人發現,怕人阻止,只能一個人呆在這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