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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能讓出來的!” 里長心里一動,忙賠笑道:“這話在理,李公,我這坊里雖不比劉家豪闊寬敞,但給我半日一日,我還是能想法子騰挪出一些地方的。這樣各位好漢把守起北門來的確要便利些?!蹦莿⒓易顣稒C取巧,從不做賠本的買賣。他肯出房子給這些人來住,想來是有好處的,既然如此,他為何不跟著投上一注?說起來,就在昨日夜里,他依稀聽到了那首“桃李子”…… 這下李綱都有些意外,轉頭看了看凌云。凌云略一思量,點頭道:“也好,我們以糧代租?!碑吘顾麄內f多人涌進鄠縣,住處不夠的確是個問題,而長安為屈突軍準備的糧草倒是滿倉滿谷。 眾人聽到這話,笑容里更多了幾分愉悅。李綱處理這種庶務早已是輕車熟路,當下把里長等人帶到一邊,一面讓人幫著那家準備后事,一面便把騰房、清點、賠償的事都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那一家三口終于瞧見仇人償命,此時都是悲喜茫茫,身上再也沒了力氣,向凌云默默磕了一個頭,便被鄰里們扶進了院子。 院外的兵卒們也是心情茫然,四周那漸漸彌漫起來的輕快氛圍是如此的陌生和諷刺,讓他們不知該說什么才好,甚至都不知該怎么去看,怎么去想,丘行恭更是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也吞不下,憋得他的面皮都一陣陣的在發燒。 凌云看到他的神色,想了想緩聲道:“丘將軍,今日多有得罪,還望將軍見諒?!?/br> 丘行恭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哪里,是丘某治軍不嚴,讓統領見笑了。統領放心,這些兵丁,回去之后我自會好好處置,我們就不打擾統領和總管了?!?/br> 凌云知道他心里有了疙瘩,此時卻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點頭道:“那將軍回去好好歇息,待這邊屋子收拾出來,我會去請將軍帶人過來?!?/br> 丘行恭皺了皺眉,有心賭氣說聲不必,卻還是勉強壓住了情緒:李三郎剛才那番話說得的確動人,但他一個字都不會相信,在這亂世之中,就連他們兄弟心里都自有一番抱負,何況是占了天命的李家兒郎?這李三郎平日看著沉默寡言,關鍵時刻還不是會巧舌如簧,把收買人心的事做得如此順理成章,真真是好手段……但往好里想,他們至少沒看錯人。 想到此處,他的臉色多少放松了一些,客套了兩句之后,帶著手下告辭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凌云輕輕嘆了口氣,何潘仁低聲道:“你不用擔心,他們兄弟都頗有志向,只要前程可期,便不會因為這種事真的如何?!?/br> 凌云搖了搖頭,她不是擔心,她只是……有點遺憾。 李綱見丘行恭已帶人離開,也邁步過來,向凌云笑了笑:“今日之事看來倒是老夫想差了。殺了這莽夫,丘家軍那邊雖然難免有些芥蒂,可民心卻就此真正歸向了咱們,算起來還是利大于弊,你能這般當機立斷,進退得宜,老夫佩服!” 凌云怔了一下,一時間不知該怎么接話才好。何潘仁更是啞然失笑,他自然知道,凌云根本沒有計算過利弊得失,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了這件事而已。不過這事他并不需要跟李綱多加解釋,只笑道:“此事還要煩勞李公收拾首尾,我就先送三郎回去了?!?/br> 兩人翻身上馬,走出了一段,何潘仁才笑道:“阿云,今日你做得極好,比我預料的還要好得多?!彼詾?,需要他來敲打敲打那些人,沒想到凌云竟把他的詞都說了,而且說得更簡單真誠,更能直擊人心。 凌云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比平日更明亮靈動,還有些說不出異樣。何潘仁被看得心頭一跳,卻聽她輕聲道:“我是想了想,若是你,會怎么說?!彼坪跻膊皇呛茈y,她完全想得出,他會怎么說。 何潘仁怔住了,他自來最善言辭,但此時滿心里如花綻放,如水奔騰,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凌云看著他難得的恍惚模樣,嘴角的笑意不由越來越深。 從背后看去,兩人隔得并不算近,但兩道身影卻是說不出的和諧,同樣的修長挺拔,同樣的遺世獨立,仿佛自來就該在一處,也不會有什么能把他們分開。 李綱忙碌之中一抬頭,正看到了這幅畫面,心里一震,一種不安之感頓時涌了上來。他忙甩了甩頭,有心把這份莫名的不安拋開,但那點陰影卻仿佛種在了他的心里,不但無法壓下,反而漸漸地彌漫開來。 直到一天之后,他的這點不安才在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里化為烏有: 屈突通終于安好了營寨,讓人在陣前直接喊話,讓他們派個真正的男人出來跟他們決一死戰,至于那個冒充李三郎的婦道人家,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 第四十三章 婦人之仁 清晨的陽光剛剛照到鄠縣的城頭, 縣衙前的空地上便已是一片熱氣蒸騰。 衙門的臺階下,七八口大鍋一字排開,每口鍋里都有濃稠的米粥在翻翻滾滾, 那股特殊的味道,隔得老遠就能聞見。 這味道其實并不好聞, 畢竟鍋里煮的都是糧倉里積壓的陳米糙谷, 就算沒有霉壞, 也難免帶著微微的腐氣,這么整鍋整鍋的煮出來,氣味更是濃郁沖鼻。 李八郎在繞過人群時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待到了縣衙門前,見四周無人,他忍不住“哼”了一聲:“這煮的都是什么霉爛玩意兒!”這么一路聞過來,他聽到那個消息后興奮期待的心情, 都要被惡心掉一半了。 李仲文卻正色道:“八郎,你仔細看看那些領粥的人?!?/br> 李八郎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他之前光顧著要離這群衣衫襤褸的人遠點,此時凝神看去,才發現這一大群人不但穿得破爛,面容更是枯瘦, 好些都瘦得脫了相。不過此時排在那七八口大鍋前,各個脖子都伸得老長, 眼里更是幾乎能放出光來,仿佛聞到的是世上最誘人的香氣。 李八郎看得怔了怔。在他的印象里, 鄠縣雖不如長安繁華, 卻還算富足安定, 怎么會有這么多饑民?他愕然搖了搖頭, 隨即便生出了不屑:“婦道人家就是小氣, 又要沽名釣譽,又舍不得拿出些像樣的東西來!” 李仲文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如今鄠縣的人都知道李家軍秋毫不犯,違者必斬。如今他們再用好米施粥,只怕半個縣城的人都會過來,若是逐一分辨,那得花多大工夫?若是不去分辨,到最后也輪不到這些人了!所以就得是這種平常人不吃的陳米爛谷,才能讓這些真正快餓死的人能得條活路。這位‘李三郎’用人做事還是有一套的,你得學著點!” 李八郎不服氣道:“我怎么聽說,這些粥也不是白吃的,還要他們干活?” 李仲文嘆道:“那又是另外一撥了。你在城頭不也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