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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下那張憤恨扭曲的面孔, 凌云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住心里的殺意,質疑地看向身后的人——這種人為什么不能一刀殺了?難不成還要留著他來禍害百姓? 開口阻止他的,正是匆匆趕來的李綱。 他一路追趕著兩人, 原是熱出了滿身的大汗,此時對上了凌云殺意未消的目光,卻宛如一盆雪水迎面潑來, 他身上所有的熱汗都瞬間變成了冷汗, 話到嘴邊的解釋也都僵在了舌尖。 丘行恭的快馬倒是轉眼已到跟前。他飛身而下, 喘息著向凌云抱手行禮:“多謝三郎手下留情!今日之事都是我丘某人的錯, 是我粗疏大意,處置不妥,才讓手下兄弟們行事失當,所有損失, 我會加倍賠償!” 賠償?凌云臉色一沉,那婦人更是指著她腳下的軍漢尖叫起來:“我不要賠償, 我只要他償命,我只要他賠我兒子的命來!” 抱著兒子尸首的中年漢子也紅著眼抬起了頭:“人都沒了,你們拿什么來賠?” 就在他們說話的工夫,院子里的幾個兵丁都跑了出來, 一個鬢發凌亂的年輕婦人也沖出了院門, 看到倒在地上的丈夫,她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卻還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 丘行恭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心里又氣又悔, 他一聽說鮑老七帶人出來占房子了就知道不好, 緊趕慢趕, 卻還是晚了一步!他們雖沒殺幾個人,這事卻做得著實難看,還被李三郎抓了個正著!偏偏這位又最重視聲望,反復強調過不得擾民,難怪要當街殺了鮑老七!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此事他們做得的確不妥當!只是三郎有所不知,這鄠縣的軍營的確是狹小了些,床鋪屋宇都不大夠用,昨日我也沒來得及安排。他們只能湊合一夜,早間又聽說李八郎在南門找了住處,坊里的屋子任他挑選,他們便也動了心思,也想來這邊找地方住下,一來施展得開,二來守城便利,對接下來的戰事也有好處。 “只是這些莽夫在戰場上拼命慣了,做事沒頭沒腦,手上也沒輕沒重,想來還是惹出了誤會,驚擾了百姓,還失手傷了人。但我敢拿性命擔保,他們的本意絕非如此,只是無心之失!”說到此處,他向凌云深深行了一禮:“如今大敵當前,軍情緊急,還望三郎能再給他們一個上陣殺敵的機會!” 凌云欠身還禮,神色卻是更加冷凝。她自然聽得出來,丘行恭無非是想說,他們這么做事出有因,眼下又是用人之際,這些人都是打仗的好手,不能重罰……但這就能算是濫殺無辜的理由了? 她正想反駁,何潘仁卻已上前一步,笑吟吟地點頭:“丘將軍所言的確在理,只是何某有一事不明,還望將軍指教——不知將軍平日是如何治軍的?軍中是否也有軍令軍規?士卒們是否能令行禁止?還是說,不管將軍如何三令五申,他們平日就統統不予理會,橫豎違了軍令也不會妨礙他們殺敵立功?” 丘行恭被問得臉上發熱,這話他怎么答?他總不能說,自己的命令手下還是會聽的,這些人只是沒把李三郎的話當回事吧?當下只能含糊道:“在下治軍不嚴,讓何總管見笑了?!?/br> 何潘仁輕嘆了一聲:“既然如此,將軍也說了,如今大敵當前,軍情緊急,若大家各行其是,軍令無人遵守,這仗也就不必打了。丘將軍,請恕何某今日要越俎代庖,替將軍告訴這些士卒,什么叫做軍令如山?!?/br> 他的聲音頗為柔和,說完還低頭沖著那軍漢笑了笑。這軍漢身上頗有幾分狠勁,被凌云的刀鋒指著,雖也驚懼交加,卻還能咬牙不語,但此刻瞧見何潘仁含笑的雙眸,卻忍不住一個寒戰,脫口叫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動那婦人,我沒想到會踢死他,你不能殺我!” 丘行恭也嚇了一跳,忙上前道:“何總管息怒,這鮑老七性情的確暴躁,卻是難得的悍勇,殺敵無數,屢建戰功,深得大伙兒敬佩。此次他無意中傷了人性命,雖是犯了軍規,卻并非有意為之,還望總管能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丘某擔保,這些士卒日后會令行禁止,絕不敢再有違逆!” 此時來占房舍的丘家將士都已察覺不對,出門圍了過來,見自家隊長被人用刀指著,自家將軍在苦苦求情,心頭難免不忿,聞言自是有人出聲應和:“正是,我等日后聽令就是了?!薄拔覀儾蛔∵@些房子了還不成么?” 何潘仁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遺憾地搖了搖頭:“看來你們當真不知何為軍法,何為軍令。李統領早有嚴令,不許傷及百姓,違者格殺勿論,你們不但公然違抗軍令,事到如今還敢討價還價,你們把軍法當成什么了?把三郎又當成什么了?” 轉頭看著丘行恭,他的目光已帶上了難言的寒意:“丘將軍,你也是這么想的么?” 丘行恭臉都僵了,若說殺人償命,他還有話可回,可何潘仁搬出這軍法軍令來,他又如何好反駁? 倒是他身后的士卒里有人不服氣道:“那李八郎他們不也是占了民居,違了軍令,又怎么說?” 李綱已沉默良久,此時總算找到了開口的機會:“此言差矣!你們說的那位李小將軍,根本就不曾強占民房,他跟鄠縣大戶劉家乃是舊識,劉家在南門那邊占了半坊之地,他們愿意讓李小將軍帶人借住,與軍令何干?” 士卒們不由面面相覷,他們的確只是聽到了風聲,鮑隊長最是性急,立刻就帶著他們沖過來了,難道說,這事是他們誤會了? 丘行恭心里暗叫糟糕,定了定神,還是愧疚道:“看來這的確是一場誤會,他們是聽錯了話,辦錯了事,卻并非成心違抗軍令。不瞞三郎和總管,這鮑隊長鮑老七跟隨我們兄弟多年,身先士卒,戰功累累。還望兩位能看在我們兄弟的面上,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莫讓這員虎將白白被斬于街市之中!” 他這話說得極為誠懇,何潘仁聽得都皺了皺眉,李綱卻是毫不猶豫地接口道:“沒錯,這位鮑隊長的確不能如此處置——他欺□□女在先,殺人子弟在后,不聽軍令,不知悔改,這種行徑就該明正典刑,梟首示眾,讓大家都知道他的下場,如此一來,才能穩定軍心,嚴整軍紀!” 眾人不由得嘩然一聲,凌云固然頗感意外,丘行恭更是差點跳了起來:“這怎么行?” 李綱板著臉反問道:“這怎么不行?” 他轉身向凌云拱了拱手:“三郎,老夫奉命打理鄠縣,百姓被殺,論理就由老夫來處置,還望三郎將這位兇手交給老夫,老夫必定在半日之內讓全城軍民都知道,李家軍對百姓秋毫無犯,敢犯者,殺無赦!” 他的這番話說得可謂斬釘截鐵,但瞧著凌云的神色卻有些古怪。凌云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