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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我不嚇他一嚇,他怎么肯招出實話來?” 凌云搖頭道:“不用他招了?!?/br> 小魚詫異地瞪圓了眼睛:“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何事么?怎么就不用他招了?” 凌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何潘仁便笑著解釋道:“你是想問他們到底要去哪里放火,還有沒有同伴吧?這些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br> 那頭目原本已放棄掙扎,此時卻忍不住拼命抬起頭來。小魚眨了眨眼,慢慢收回了腳,他也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死死地盯著凌云與何潘仁,半晌突然道:“你們是李三郎、何總管!” 何潘仁含笑微微欠身:“屈突校尉受驚了!” 頭目整個人頓時都僵住了,半晌才道:“你們……” 何潘仁笑吟吟地看著他:“我不是說了么,我們什么都知道了?!?/br> 他知道這位屈突弘乃是屈突通的侄兒,知道他負責押運糧草,還知道這次他發現大勢已去之后,竟想帶人回糧倉去放火燒糧!好在他和阿云早有預防,進城就安排了一支精兵直奔糧倉,將糧倉內外都守了個嚴實。 說起來這屈突弘也算是個人物,發現無法燒掉糧倉,又當機立斷將手下的百十號人分成了十幾個小隊,各自找地方隱藏,就等明日屈突通的大隊人馬在城外發起反攻了,他們便能在城里四處放火,里應外合……這計策自然是不錯的,可惜還是徹底落空了。 屈突弘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又驚又疑,卻依舊緊咬牙關沒有開口。 何潘仁笑道:“你以為我們是在誑你?放心吧,你們另外那十二支小隊,九十多人,我們都揪出來了,保證一個不少?!?/br> 這數字的確分毫不差,屈突弘身上一陣發冷,忍不住道:“不可能!”他身邊這幾個人的確不大頂事,那是因為他把精銳都分到了其他隊伍里,這樣大家分頭行動就能有更多勝算。這才多久的工夫,他們怎么可能被一網打盡了? 何潘仁嘆了口氣:“你難道不知道你們屈突軍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不知道鄠縣的人各個恨你們入骨?縣城就這么大,你們這么多人能躲開所有人的眼睛?也就是這些糧行的人還眼瞎心盲,不知道你們覺得糧米最是要緊,是想摸清了底細再下手,才讓你這幾個人多喘了幾口氣?!?/br> 一旁的董七羞愧不已,忙伏倒在地磕了個頭:“是小人糊涂,是小人錯了!” 小魚卻是嘻嘻一笑:“原來如此,真真是惡有惡報,這幫人壞事做絕,地皮刮盡,活該是這個下場!” 屈突弘知道自己的手下多半都已喪命,聽到這話更是氣得全身發抖,猛然抬頭吼道:“你們知道什么?” “你們知不知道,朝廷已經兩年沒給我們發糧餉了!平日我們精打細算,靠著河東城那一片的收入還能勉強支撐,可戰事一起,必然有人傷亡,我們總得籌夠給兄弟們買命的錢吧?你們說我們貪得無厭,我們是為了自己么?我們是為了兄弟們死傷之后,能有錢發給他們的家小,讓他們一家人能活下去!” “鄠縣的這些人,如今還能躲在城里過太平日子,還能有飯吃有衣穿,那都是我們的兄弟拿命換的!如今讓他們多出點錢又怎樣?他們出錢,我們出命,到底是誰該恨誰?” ——也正因如此,當他的那幾個手下向女人們動手動腳時,他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留在城里放火,就算最后能成事,他們中的大多數也是活不下來的,這些兄弟幾乎就是在跟著自己赴死!自己總得讓他們在赴死前發泄出心里的憤怒和仇恨吧?他們就算不對,也不至于活該落到這個下場吧? 他幾乎是嘶吼著問出這番話,屋子里卻沒有人回答。董七原是滿心憤恨,此時竟有些茫然了。何潘仁也皺了皺眉,這人的話雖是荒唐,卻荒唐得自有一套道理,讓人簡直不知該從哪里駁起。 安靜之中,還是凌云冷冷地開了口:“你真是愚不可及!這天下,原本應該人人都能過太平日子,都能有飯吃有衣穿,你的兄弟們原本也不用落到如此地步。你們不去恨罪魁禍首,卻恨上了尋常百姓,不過是因為你們都是些無膽鼠輩,不敢有仇報仇,只敢欺凌弱者。卑劣下作,莫過于此?!?/br> 屈突弘被罵得一呆,隨即才怒道:“你是反賊你當然會這么說,我們是朝廷的大軍,我們才不會像你這樣大逆不道,喪心病狂!” 凌云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之中多少帶上了一些憐憫,眼前這個人,不是蠢,而是膽怯,是軟弱,他寧可去死,也不敢睜開眼睛去看看這個世道的真相,不敢讓自己安身立命的一切,在這樣的真相面前分崩離析。 對這樣的人,原是再無必要浪費口舌。她揮了揮手,小魚一聲得令,上前一推屈突弘:“出去!” 屈突弘看到凌云眼里的憐憫,額頭上的青筋幾乎都蹦了出來:“李三郎,你要殺就殺,休想拿這副模樣來羞辱我屈突家的英名,明日等我大軍一到,定會讓你們這幫反賊知道什么才是惡有惡報!” 何潘仁笑著接口道:“是么?不瞞校尉說,我們這些反賊對你屈突軍原是恨有些敬畏的,不過今日瞧見校尉,我們都放心了。原來你們屈突軍威名在外,靠著是臉皮和嘴皮的功夫,嘴里什么忠君愛國,做的卻是些欺辱婦孺的事情,我見過的最下作的反賊,也比不上你們的這副做派。也難怪你們對朝廷如此忠心耿耿,實在是除了那個污穢地方,天地之大,哪里還能容得下你們?小魚說得好,就算豬狗牛羊,只怕也不肯跟你們這樣的人相提并論?!?/br> 屈突弘臉色原是漲得通紅,此時被何潘仁一句句的刻薄下來,紅色漸漸轉青,想開口說點什么,喉頭突然一陣甜腥,張嘴竟噴出了一口血來。 這口血一噴出來,他的精氣神頓時抽去了大半,彎腰喘息了幾下才站直了身形,抬眼看著凌云與何潘仁,他到底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好,好得很,我先走一步,我等著看你們的結果!” 外頭的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屈突弘有些踉蹌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院門之外。 凌云與何潘仁一道走出了董家,夜色里的鄠縣安靜無比,他們的馬蹄聲也因此顯得分外響亮,凌云不由看了看兩邊的屋舍——在那些門縫窗欞的背后,一定有無數雙眼睛正在默默地看著她,也在等待著他們自己的命運。 這些目光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分量,當它們一點點聚攏在凌云的肩頭,卻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