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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何潘仁不以為意道:“這有什么,這里大家常用竹筒裝水,我喝著水里似乎多了些清香之氣,便想起可以拿它來裝酒,一試之下果然如此。只是要把握好火候,時日短了,香氣難以浸透,放得久了,酒水又會干涸?!?/br> 凌云細細地又品了一杯,竹香果然愈發沁人心脾,尤其是坐在這竹林之中,竹亭之下,滿目的森森翠色,更為這酒水添上了幾分清醇之意。 竹節里的酒并不多,幾杯之后便見了底,不過亭檐下垂著的竹節足有數十段,兩人隨摘隨開,自斟自飲,相視而笑,心意如通。黃昏的微風迎面吹來,讓人幾乎能融進這暮色和風聲之中。 凌云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覺得從四肢百骸里都生出了微微的醺然之意。她隨手撥了撥剩下的竹簾:“這些里頭都是一樣的酒?”她怎么覺得這些竹節的顏色似乎有些微的不同呢? 何潘仁笑道:“你看出來了?今日能喝的已差不多了,剩下這些有一半最好十日之后再來喝,另一半則要再等上十日?!?/br> 凌云奇道:“這是怎么算出來的?” 何潘仁并沒有解釋,只是看著凌云微笑:“正是,我掐指一算,這些酒,就該今日此時,與你同飲?!?/br> 凌云被他笑得心里一跳。剛才問完她就反應過來了,何潘仁剛剛說過,以竹裝酒講究火候,想來封好后要計算時日,他應該是就著她的酒量分批做好,又一道掛成了竹簾,難怪這些竹節看上去會略有不同……竹酒難得,他的心思更是難得。 微醺的感覺仿佛更深了,凌云卻不敢沉浸下去,索性打量了何潘仁一眼,反問道:“那你沒算好今日也宜角抵?” 何潘仁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苦笑著嘆了口氣。他原是為了和她飲酒才特意換上了這身長袍,然而如今這袍子已變得皺巴巴的,肩頭和臂肘還有幾道抹不掉的黑印,就算他一進亭子就坐了下來,也掩飾不住這滿身的狼狽…… 看到何潘仁難得的露出了幾分郁悶,凌云忍不住失笑:“你也沒算錯,今日諸事皆宜?!逼鋵嵥@么衣袍凌亂的隨意而坐,比平日更顯灑脫,也更像喝酒的模樣;他在角抵場上所向披靡時,整個人更是煥發出了她從未見過的神采! 何潘仁不知想到了什么,搖頭笑了笑:“要說起來,也的確不算選錯了日子?!彼揲L的手指輕輕撫過前方的竹節,聲音也愈發柔和,“阿云,你看這竹節,遠遠掛著,誰都想不到里頭會裝了酒,但若坐在這里,多看幾眼,終究是能看出些端倪的?!?/br> 凌云心里微微一沉,看著眼前的竹節,沉默片刻后才道:“現在還不是時候?!?/br> 她知道何潘仁想說的是什么,她也知道,有些事的確經不住朝夕相處的細看,但司竹園剛剛準備聚攏數寨人馬,若讓大家知道她是女兒身,那幾個山頭還能追隨于她嗎?更別說如今外頭還有屈突通虎視眈眈,他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對付接下來的硬仗,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實在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何潘仁看著她嘆了口氣:“但在這件事上,或許不會有萬無一失的時候?!?/br> 凌云在心里也嘆了口氣:“等我們勝了屈突通!”到了那時,長安附近已經沒有人能威脅到他們,就算有人離開也不會動搖大局。 何潘仁也沉默了下來,凌云知道他大概還有些猶豫,索性換了個話題:“對了,你怎么會擅長角抵?”這角抵之戲,在軍中的確盛行,世家子弟里聽說也有喜歡此道的,但怎么都不像是何潘仁會喜歡做的事。 何潘仁正自出神,隨口答道:“我少時沒有玩伴,只能跟阿祖角抵為樂,被他摔了好幾年,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br> 沒有玩伴?只能跟阿祖角抵為樂?凌云心頭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她早就注意到,何潘仁從不諱言行商的苦樂,卻很少提及此前的經歷,想來那多半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時光,但到底是什么樣的境遇,才會讓他落到這種地步? 何潘仁話一出口也知道自知失言,抬眸看著凌云笑了笑:“沒什么,都過去了,日后有時間,我再慢慢告訴你?!?/br> 凌云看著他若無其事的笑容,心里更覺難受,不假思索地輕聲道:“好,我們日后……會有許多時間?!?/br> 何潘仁沒有答話,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一雙深眸里光華流傳,仿佛能將人帶進那波光深處。 凌云自來不敢多看這樣的眼神,但此時或許是因為酒意漸漸升騰,或許是因為提到的過往將來,因為她許下的諾言,這一次,她心頭雖然依舊急跳,卻沒有再移開視線。在她的視野中,那深黑的漩渦分明離她越來越近了,某種比竹酒更醉人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讓她幾乎無法思索,也忘了呼吸…… 然而就在這氣息就要將她徹底溺沒的瞬間,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焦急的叫喊:“總管!總管!” 如夢境般旖旎的時刻瞬間被這聲音徹底擊碎,凌云腦中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已閃了出去。何潘仁眼前一花,抬眼看見凌云已到了亭子的另一頭,愕然之余,他忍不住扶額笑了起來。凌云原本就臉上發燙,聽到他低低的笑聲,更是從頭發根燒到了腳趾尖。 何潘仁忙努力止住了笑,柔聲道:“放心,這片林子沒人敢進?!?/br> 凌云心神微松,外頭的叫聲也顯然更急切了,她定了定神,盡量語氣平靜道:“咱們出去看看吧?!?/br> 何潘仁笑著站了起來:“我都聽你的?!?/br> 這片竹林是在他所住的院子背后,前來報信的親衛顯然是滿心焦急,卻一步都不敢踏入竹林,只敢伸著脖子往里瞧,好容易看到凌云跟何潘仁一前一后走了出來,忙大聲叫道:“總管,統領,不好了,向四郎和李八郎打起來了!” 他們打起來了?凌云跟何潘仁都頗感詫異,這兩人的確性情不投,但也不至于打起來吧?何潘仁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親衛搖了搖頭:“小的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李八郎說了什么,向四郎不愛聽,要跟他角抵,李八郎又不肯,向四郎便說他不像個男人,兩人說著說著都急了眼,最后扭打在了一處,邱二將軍想分開他們,也挨了兩下?!?/br> 何潘仁皺眉道:“沒人去拉開他們么?” 親衛回道:“鄭統領聽到消息,帶著人把他們分開了,結果還沒說上兩句話,李將軍正好進寨,過來便把李八郎揪到了一邊,也不知問出了什么,竟拿起馬鞭又把他抽了一頓,還讓親兵直接將他帶回了院子,說是讓他去面壁思過,不想清楚不許出門?!?/br> 李仲文這么快就回來了?還把李八郎打了一頓?何潘仁和凌云都是愈發不解,一時倒也顧不得那些尷尬,一道跟著親衛走了過去。 鄭理的院子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