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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的工事。沒有防御, 以勤雜為主的后軍在這樣的沖擊面前自然是不堪一擊, 這也罷了,若是任由這支騎兵一路沖殺過來…… 楊郎將心里打了個寒戰, 猛地轉過身來, 用盡全身力氣喝道:“結陣!” 中軍隊伍到底還算訓練有素,隨著這聲命令傳開,眾人紛紛拿起兵器。在隊長們的呼喝聲中,盾牌手在最前面組成了一排排的盾墻, 盾墻背后是一列列的橫刀手、□□手、弓箭手,最后則是刀斧手——若是有人臨陣脫逃, 他們的刀斧絕不容情! 這原是兩軍對抗最常用的陣型, 只是這條道路雖然還算寬闊,卻遠比平原狹窄,原該鋪展開來的隊列自然也就縮成了長條, 前頭的盾牌就排成了十幾排, 盾牌后的長搶手和弓箭手更是混雜在了一處, 一時間無法再調整過來。楊郎將看著那挨挨擠擠的隊列,心頭卻是微定:他并不指望這些人能擋住席卷而來的騎兵,但只要他們能減緩對方的速度,讓這些奔馬陷進步卒的人海,那他們便能以數量上的優勢慢慢絞殺掉這支敵軍! 想到此處,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氣,高聲喝道:“不許后退!后退者,斬!” 刀斧手自是齊聲應和,氣勢倒也雄渾有力。 楊郎將正想再說幾句鼓舞士氣的話,前頭卻突然傳來了驚慌失措的喊叫之聲,卻是后軍的士卒們已被馬隊驚得四散奔逃。不少人慌不擇路,竟掉頭往自家盾墻這邊跑了過來。他的心頭一凜,知道不好:若是把這些敗兵放入盾墻,中軍的隊列定然會被他們沖亂! 他再也顧不得別的事情,忙不迭地厲聲喝了句:“出刀!”盾牌手們紛紛拔出刀劍,對準了外頭。 敗兵們瞧見這一排排明晃晃的刀槍,自然不敢再往上撞,好在道路邊便是田野,他們發了一聲喊,轉向兩側,頭也不回地遠遠逃開了。 楊郎將心頭好不惱怒:他原指望著這些人能回頭去阻一阻馬隊的沖刺,沒想到這里不比尋常戰場,道路兩側沒有任何險阻,竟讓他們就這么逃走了——待會兒收拾戰場,這些臨陣脫逃、動搖軍心的敗兵,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盾牌后的士卒們也是面面相覷,然而此時已容不得他們多想,那支馬隊沖散后軍后,速度絲毫未減按,此時已經對著中軍直沖了過來。 數千匹戰馬迎面狂奔而至,聲勢自是驚人之極。隨著馬隊越來越近,大地的震動也是越來越強,不少人被震得腳下發顫,臉上也不由自主地失去了血色。 楊郎將見勢不對,忙高喝“放箭”,弓箭手們聞聲一輪拋射過去,只是他們隊列不齊,位置又太過靠后,這一輪箭便有些稀稀拉拉,大多數都射在了兩軍之間的空地上,再待要射第二輪時,騎兵的前隊已逼近了盾墻。 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強勁密集的馬蹄聲更仿佛直接踏在了兵卒們的心口。他們中不少人昨夜就被在營地里狂奔的馬群驚嚇過一回,有的甚至親眼瞧見同袍慘死重傷在馬蹄之下。此時面對著越來越近的馬隊,兩種恐懼也自然而然地疊加在了一起,如巨石般迎頭壓下,有人終于忍受不住,大喊一聲丟下了盾牌,就像剛才那些敗兵們一樣,轉身逃向了路邊的田野。 在這驚恐的叫聲中,馬隊最前方的那匹棗紅大馬已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高高躍起,直接踏入了盾牌后的人群之中,一道雪亮的刀光劃過,阻擋在馬前的盾牌刀槍如枯木落葉般都被劈成了兩段,盾牌刀槍后的頭顱手足也隨之而斷,鮮血噴出了老高。 這場景宛如一場血腥荒誕的噩夢,不少人原本就已膽氣盡喪,只是勉強苦撐,此時在頭腦一片空白之下,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轉身就逃。 通往長安的這條大路平整寬闊,路邊種著兩排粗壯的槐樹,槐樹后面沒有可怕的馬隊和刀光,沒有無情的長官與斧頭,只有一望無際的碧綠麥田——只要他們能逃得遠遠的,就能躲開戰事,躲開死亡! 當這樣的選擇就在眼前,潰敗自然比奔馬的速度來得更快。 楊郎將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這支原本嚴整的隊伍轉眼間已如波浪般向兩邊分開,對面的騎兵勢如破竹地一路沖殺過來,偶然有幾個驚得動彈不得或是固守不退的兵卒,也轉眼間就消失在他們的鐵蹄之下。 楊郎將原本還怒吼了幾聲,又彎弓搭箭,射殺了幾個逃竄的士卒,但眼見著那匹棗紅大馬已直奔自己而來,連最后的幾排刀斧手也后退著閃開了道路,他也只能撥轉馬頭,帶著親兵們奔向了長安的方向。 他這掉頭一跑,士兵們自然潰散得更快,好在他的親兵不少,不斷有人留下阻攔后頭的馬隊,他才總算帶著十幾個人甩開了追兵。 身后的馬蹄聲漸漸拉遠,前方的長安城遙遙在望。楊郎將卻依然不敢回頭多看,只能咬牙狠狠地抽了坐騎一鞭:這一戰,他已徹底敗了。但只要他們沿著這條大路跑下去,最多再有兩刻鐘,他們就能回到長安了,只要到了長安…… 身下的坐騎突然一聲悲嘶跪倒在地,他的整個人也被甩了出去,好在他的身手還算敏捷,就勢在地上滾了幾滾,這才勉強定住了身形。跟著他的那些親兵也是紛紛中招,有人像他一樣滾落在地,也有人摔了個七葷八素,再也爬不起來了。 楊郎將回頭一看,卻見那原本平整的路面上,不知何時已繃起了好幾根絆馬索…… 有埋伏! 他心頭大駭,忙掙扎著站起身來。他的親兵也有幾個想起身,卻不等站穩,便有套索凌空飛來,將他們拖倒在地,只留下楊郎將一個人站在道路正中。 他不由得愈發毛骨悚然,厲聲叫道:“何方鼠輩,還不給我滾出來……” 他話音未落,有人輕咳一聲,不緊不慢地從路邊的槐樹濃蔭里走了出來,身上居然是一襲湖色長袍,顏色明凈如玉,來人的容色也是秀朗如玉,看著楊郎將,風姿翩然地欠了欠身:“楊將軍受驚了?!?/br> 在戰馬的悲鳴聲中,在滿地狼藉的路上,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人,簡直比什么都來得古怪。楊郎將呆了一下,全身寒毛倒豎,強撐著才沒有后退幾步:“你是……什么人?” 來人依然笑得優雅:“在下司竹園何潘仁,聽聞將軍這幾日一直在辛辛苦苦地找尋我等,所過之處,雞犬不留,這般情誼,何某人無以為報,也只能冒昧前來,回送將軍一份厚禮了?!?/br> 楊郎將心頭更驚:這位就是司竹園盜首何潘仁?他這兩日并沒有抓到司竹園的人,只能把司竹園附近的農戶莊園隨手掃蕩了幾家,這些人居然能跟盜匪相安無事,自然是該殺的。這姓何的突然提起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作甚? 上下看了何潘仁兩眼,他到底還是瞇起眼睛寒聲問道:“你到底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