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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疑解惑?她真真是……自取其辱! 她自嘲地笑了笑,正想找個臺階下,卻聽凌云輕輕嘆了口氣:“對不住。這原是我和貴府的一些恩怨,我也沒料到,會把你牽扯進來?!?/br> 宇文九娘驀然抬頭看向凌云,凌云也坦然地看著她:“四年前,你那兩位侄兒受人挑撥,傷了我家三郎,是我打斷了他們的腿;宇文大將軍為保全他們的顏面,才宣稱是他親自打斷的。宇文承趾大概一直有氣,后來借機刁難了柴大郎,卻因此害得我沒能見到三郎最后一面,我一怒之下當眾打暈了他,大將軍或是怕我再找宇文承基的麻煩,才放下身段來向我父親示了好。我們兩家的恩怨至此了結,并無再多牽扯?!?/br> 竟然是這么回事嗎?宇文九娘愕然睜大了眼睛,一時覺得原來是這么回事,一時又覺得似乎還有哪點不對:“可是,我父親他,他的性子……” 凌云嘆道:“宇文大將軍能屈能伸,令人佩服。其實兩年前我去貴府拜訪時,大將軍的確曾想過要給我一個教訓?!?/br> 宇文九娘忍不住緊張道:“那后來呢?” 凌云笑了笑沒做聲,宇文九娘瞬間明白過來:這個教訓自然是沒給成,父親這才不得不改變主意,向李家主動示好!李三娘……她上下打量了凌云幾眼,只見她依然靜靜地站在那里,眉目清淡,神色安然,卻自有一種不可置疑的力量,仿佛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可以刻進青石,刻進所有人的心坎里。 難怪她不但能打斷那對兄弟的腿,還能鎮住父親的怒火! 不期然間,宇文九娘又想起了那天在山谷里劃過的箭影和刀光,許久后方問道:“那三娘后來為何又去了江都?” 凌云語氣平靜道:“因為三郎不曾見過塞北江南,我想替他去看一看,不過在江都時,我發現你那位二哥在賄賂宮人,欺瞞天子,謀求官職,便設法告訴了大將軍。后來之事,我所知不多,不過若讓我猜,大將軍和駙馬之所以會把九娘托付給我父親,或許跟此事有些關系?!?/br> 宇文九娘徹底地呆住了:難怪父親那么厭惡二哥,最后卻給他討了官職,原來是二哥做出了這種抄家滅門的事!父親不能揭發他,大概也無力再處置他,所以才會把自己托付給唐國公?他是怕自己會落入二哥的手里嗎?還是說…… 她怔怔地看著凌云,凌云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猜大將軍是怕我有這樣的把柄在手,日后會置宇文家于死地,故而才想著得讓兩家關系近些?!?/br> 所以自己就成了拉近兩家關系的紐帶?宇文九娘縱然早有思想準備,此時卻也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大哭一場,還是該大笑幾聲。虧她還以為她明白了,其實她什么都不明白! 見她如此難受,凌云自然也是倍感歉疚,她知道這么說,宇文九娘心里一定不會好受,但宇文九娘日后是父親的房里人,有些事,自己不可能瞞她一世,卻也不能真的讓她全部知道,為今之計,也只能讓她知道這么一個并不完全的真相…… 她向宇文九娘再次欠了欠身:“此事是我考慮欠周,九娘若有什么吩咐,凌云愿意效勞?!?/br> 宇文九娘恍惚了一下,這是凌云進門時就說的第一句話吧?原來她是這個意思?她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愿意幫自己做點事來做補償?她是真心如此,還是在故作姿態?她是在可憐自己嗎? 慢慢從手掌里抬起了頭,她看著凌云淡淡地道:“不敢當,我想請教一聲,三娘子是否想過,要……要告發此事?” 凌云坦然道:“從未想過?!?/br> 宇文九娘緩緩點頭,這話,她信,不過……輕輕吸了口氣,她繼續一字字問道:“那若是我現在不愿意投奔唐國公了,你又當如何?!?/br> 凌云皺了皺眉,她真的不想給父親做妾了,其實這樣也好!她略一思量便道:“我愿護送九娘回洛陽,再去跟父親解釋清楚?!?/br> 這干脆的話語有如一針扎下,宇文九娘滿心的憤怒突然被戳破了一個口子,讓那怒火xiele滿地,再也收拾不起。李三娘居然是這么想的,可自己呢?自己該怎么辦?宇文家已經沒有她容身之處了,再不去李家,她要如何度日?也去浪跡江湖嗎? 仔細打量著凌云,她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說你要幫你阿弟去看塞北江南,已經看了多久了?都是這么騎馬走的嗎?住的頭也都是這樣粗陋的驛館?” 凌云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在路上走了兩年,能住這樣的驛舍,也不過是近日之事,之前那一年多,但凡夜里有屋可住,有榻可眠,便已算是幸事,風餐露宿都是尋常,忍饑挨餓也不稀奇,至于臟污,更是難免?!?/br> 宇文九娘聽得臉色微微一變,她這幾個月里到底知道了一些人間疾苦,在路上也見過尋常旅人,略微想一想便知道,凌云說的不是假話,可是,她明明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啊,甚至家里底蘊更深,她怎么能受得了? 她這念頭幾乎就寫在了臉上,凌云想了想解釋道:“這些我也是慢慢習慣的,習慣了,便不會覺得有多苦。再說,人世間種種苦楚,大約沒人逃得掉,不肯吃這種,便要吃那種。我寧可選這種苦吃?!?/br> 宇文九娘微微張開了嘴,心頭仿佛有什么在轟然作響:原來是這樣么?原來在世上種種苦楚當中,自己什么都不肯選,其實就是選擇眼下這種。她羨慕李三娘的自由自在,可讓她自己也風餐露宿,住在比驛舍更簡陋骯臟的地方,過比這幾日更顛沛琉璃的日子……她幾乎打了個寒戰,隨即便苦笑起來: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資格羨慕,又有什么資格抱怨呢? 她輕輕地,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明白了,是我癡心妄想,是我貪得無厭……我,如今我沒什么想做的,只愿能一路順利,早日抵達晉陽?!闭f完她退后一步,端端正正地向凌云行了一個禮。 凌云恍然間明白過來,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想好了?” 宇文九娘抬起頭來,目光清澈堅定:“三娘問得是。之前我也曾以為我想好了,其實卻是直到此刻,我才真的醒悟。去晉陽,是這世上我唯一能走的一條路,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走得快些?為何還要繼續躊躇不前,自欺欺人?” 躊躇不前,自欺欺人? 凌云沉默片刻,欠身還禮:“多謝九娘指點?!?/br> 不等宇文九娘開口詢問,她轉身走出了房門。 天色早已黑了下來,正值月末,星斗漫撒,殘月未升,黛藍色的天幕宛如絲絨般深濃厚重,而且不知為何,竟是異樣的眼熟……這念頭只是轉了轉,便被凌云深深地壓了下去。她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小魚見她帶著風進來,不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