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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救命之恩!” 李三郎還是沒有看她,只是垂著眼簾笑了笑:“宇文娘子不必多禮。在下……我……” 吸了一口氣,她終于抬起眼眸,看著宇文九娘深深地欠了欠身,“還請九娘子見諒,我并非有意欺瞞,只是,我不是李家三郎?!?/br> “我是李三娘?!?/br> 第十七章 有苦難言 從遇襲的白水河谷往北,依舊是山高水急的崎嶇小道, 宇文家的車隊一路緊趕慢趕, 終于在第二日的黃昏, 來到了長平郡的郡城。 這座城池緊挨著太行山脈, 雖是郡治所在, 卻稱不上繁華, 城門狹窄, 城墻斑駁,城外的驛館也是冷冷清清,笨重的木門前,唯有兩盞暗黃色的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晃動,怎么看都透著股蕭瑟之意。 聞聲而出的驛館老吏也是一臉晦暗,無精打采,就算聽到護衛們報出了“宇文大將軍”名號, 都沒多抬一下眼皮, 倒是在瞧見了跟在車隊后頭的凌云師徒之后,驚詫地睜大了眼睛:“李郎君?你們怎么……又回來了?” 凌云抬眼看了看前頭正在下車的宇文九娘,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兩天前在這家驛館落腳的時候, 她也沒想到會在太行陘上遇到宇文九娘,如今她家護衛已折損大半, 離晉陽卻還有六七百里的路程;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丟下她不管, 也只能掉頭再護送她一程了。 老吏見凌云并未接話, 也自知問得失禮, 趕緊笑著轉了話題:“今日咱們這兒的上房正好還空著,郎君若不嫌棄,照舊住下便是?!?/br> 凌云搖了搖頭,目光往前一掃:“讓她們住吧?!?/br> 老吏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宇文九娘主仆的背影,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李郎君是因為這位小娘子才掉頭回來的啊,難怪不肯說呢!他自覺心里雪亮,忙知情識趣地對凌云笑了笑,微微挺高了聲音:“小郎君要把上房讓給前頭的娘子啊,真真是心地仁厚,憐香惜玉!” 宇文九娘原本走得蓮步輕穩,裙角不揚,聽到那老吏居然問也不問就把上房分給了凌云,腳步不由得緩了緩,再聽到后頭這兩句,她的身形頓時一僵,隨即便加快腳步往里走去,步子比之前何止急了一倍! 凌云也被老卒笑得寒毛倒豎,有心解釋不是這么回事,卻又不知該從哪里說起,還是沈英笑著接過了話頭:“過獎過獎,這都是她應當做的?!闭f完又用力拍了拍凌云,“知道謙讓照顧長輩,還算你知禮!” 凌云苦笑著低下了頭。論起來,李家和宇文家既已定約,宇文九娘的確算得上是她的“長輩”了,但她之所以這么謙讓照顧,卻是因為她……心虛。 這份心虛,不僅是因為她逼死了宇文述,改變了宇文九娘的命運,更是因為兩天前的山道上,宇文九娘眼里那抹驚心動魄的光芒!就在那一刻,她幾乎不假思索地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必須做回李三娘了! 隨后,她看到了那道璀璨的光芒是如何在瞬息間徹底熄滅,看到了那張艷麗奪目的面孔如何因為錯愕和羞恥而變得無比僵硬……她差點當場落荒而逃,最后卻還是不得不跟在了車隊的后頭,以保證這位九娘能順利成為她的庶母。 這叫什么事?! 想到這里,凌云壓在心底那口氣終于忍不住嘆了出來。 老吏聽到“長輩”這兩個字就嚇了一跳:那位宇文家的娘子雖然帶著幕籬,卻瞞不過他的眼睛,那決計是個年輕美貌的小娘子,怎么就成了李郎君的長輩了?就算是長輩…… 再看到凌云這有苦難言的神色,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是窺見了某個不得了的秘密,心驚rou跳之下,忙不迭打了個哈哈:“原來如此,失敬失敬,諸位,里面請!”說著便將大伙兒讓進大門,自己則悄悄退后幾步,瞅個空子便貼著墻根一溜煙閃了出去。 柴青走在最后,一眼瞥見了他的動作,忙跟沈英道:“師傅你看,那老頭今日好生奇怪,這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打著什么鬼主意?” 沈英轉眼一看,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好容易才忍笑道:“他是怕阿云會殺他滅口?!?/br> 小魚和柴青齊齊地轉頭看向了凌云。 看著這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凌云連氣都嘆不出來了,只覺得世間之尷尬難言,莫過于此。 當然,沒過多久,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曾趾高氣揚來傳她回話的那位宇文家嬤嬤,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眉目之間卻是要多恭順就有多恭順了:“三娘子此番大恩大德,我家娘子原該早就過來道謝了,只是她受驚后有些發熱,今日方才好些,這不,一落腳便惦記著要來登門拜謝,只是怕打擾到三娘,這才讓老奴來問一聲,三娘子何時方便?” 宇文九娘要過來道謝?凌云想都沒想便斷然搖頭:“不必多禮,請她好好歇息便是?!?/br> 嬤嬤臉色微變,忙賠笑道:“三娘如此體貼我家娘子,老奴感激不盡。只是我家娘子這兩日都惦記著這事,若不能當面道謝,心里只怕會愈發忐忑,又如何能歇息?三娘可是覺得這邊不大方便,那換個地方也使得。只是我家娘子一片誠意,還望三娘成全!” 她說得謙卑,那堅持之意卻愈發明顯,凌云聽得只想嘆氣:看來宇文九娘的確想見自己一面,道謝不道謝的且不說,有話要講那是肯定的——她是氣不過嗎?還是看出了什么不對? 她越想心里越是沒底,卻也清楚:不管宇文九娘是因為什么,自己都不能避而不見,更不能指望著能把事情含糊過去。 她索性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這便過去!” 宇文九娘所住的上房凌云兩天前就住過一晚,對庭院房舍自然不會陌生,不過當她一腳踏進上房的正屋時,卻還是晃了下神: 這間屋子已經徹底變樣了,四墻都籠上了一層如煙如霧的輕紗,席褥也是煥然一新,就連長案上都鋪了繡錦,繡錦上還放了一個長頸雙環的羊脂玉瓶,里頭斜插著三兩枝盛開的杏梅,那嬌艷粉嫩的顏色,頓時給屋子又添了十分春光。 屋里的宇文九娘大概是剛剛梳洗過,面孔上脂粉未施,頭發也只是松松挽起,一身家常的淺黃色襦裙,通身上下并無半點紋飾,但那目如點漆,唇如含朱的明艷容光,卻讓盛放的杏梅都失去了顏色。 她看著凌云的目光多少有些復雜,神情里卻并未露出半點端倪,只是落落大方地微笑著欠身相迎:“失禮失禮,怎能勞煩三娘過來?” 凌云心里早已尷尬了無數次,此刻真正面對宇文九娘了,倒是索性拋開雜念,欠身還禮:“不知九娘有何吩咐,凌云愿意效勞?!?/br> 宇文九娘的笑容終于凝住了——這兩天以來,她從不敢置信,到羞恥難堪,再到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