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58
行,旅途艱難,再走下去,危險會遠遠大于收獲,她已經沒有什么理由再漂在外頭了,只是…… 是的,師傅說得對。真正踏上歸途之后,她的心里并沒有因此寧定下來,反而越來越煩躁不安,就連艙房都呆不住了。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她還不想回長安。 仿佛被一團亂麻塞住了嗓子眼,凌云雖然有心解釋,有心詢問,一時卻不知該從哪里說起了。 沈英心里也愈發感慨,她搖了搖頭,正想說話,目光卻突然一凝。 從凌云背對著的樓梯處,不緊不慢下來了一位嬤嬤,打扮齊整,神色傲然。走到兩人跟前,她毫不客氣地揚起了頭:“兩位有禮了,我家主人有事相詢,還要請這位小鏢師上去一趟?!?/br> 說話間,她的目光在凌云臉上轉了轉,不滿之情,竟是溢于言表。 凌云也是好不意外:上頭的人要見她?難不成是為了他們剛才說的話?那些人是起了好奇心,還是覺得他們的言辭太過無禮? 但那嬤嬤顯然沒有耐心再解釋什么,只皺眉道:“走吧,莫教我家主人久等!“ 凌云下意識地看了看沈英,卻見沈英微微點頭,目光卻依然落在那位嬤嬤的臉上。她的神色間倒也沒有太大的異樣,只是凌云還是一眼就瞧了出來:自己的師傅已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待得那嬤嬤轉身領路,沈英才突然揚聲道:“這位嬤嬤,請留步!” 在對方轉身之前,凌云聽到了師傅的聲音,低得仿佛是微風吹過耳邊—— “是宇文家的人!” 第五章 一紙盟書 宇文家的人? 凌云心頭一凜, 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小魚不是說上頭是支送嫁的隊伍么?如今宇文述尸骨未寒,他家女兒怎能出嫁?再說這些人的身上都看不出戴孝的痕跡, 宇文家的人再是狂妄,也不至于這么無視禮法吧?不過話說回來,師傅在宇文家后院做了足足兩個月的護衛,以她的眼力, 也斷然沒有認錯人的道理…… 沈英眉頭微皺, 顯然也很是不解。等那嬤嬤風一般轉過身來,她便抱手問道:“嬤嬤見諒,我這徒弟笨口拙舌,貴人若是有事問她, 只怕她說不清楚,不知嬤嬤可否通融通融,讓在下陪她一道上去?” 那嬤嬤原本已是滿臉不耐煩, 聞言更是一個白眼幾乎翻出了眼眶:“我家主人豈是你等想見就能見的?都說了只讓他上去, 你們是聽不懂人話么?”說著又伸手遙遙一點凌云:“你, 還不趕緊過來?” 凌云心知師傅是想試探對方的態度, 如今看來, 這嬤嬤的確只當他們是尋常鏢師。她向沈英微微點了點頭, 轉身走向樓梯, 跟著那嬤嬤往上幾步便到了船樓的頂層。 這一層艙房不多,地方比下面兩層更緊湊, 格局卻更疏朗, 當中那間艙房早有婢子守在門外, 一見嬤嬤過來,便規規矩矩地疊手行禮:“嬤嬤辛苦了。這位鏢師,里面請?!?/br> 那嬤嬤平板的面孔上剎那間便堆滿了笑褶:“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老奴應當做的?!闭f完一回頭,那些燦爛的褶皺瞬時又緊繃成了一塊鐵板:“進去吧,回話時仔細著些!” 她這變臉之快,幾乎已算得上是一門絕技,可惜此時的凌云卻已顧不得欣賞了—— 在小婢女轉身挑起的門簾背后,她看到了一幅曾經再熟悉不過的畫面。 藏在門簾里的,是一間地地道道的香閨。里頭的陳設并不見得有多么華麗耀眼,卻處處都收拾得妥帖無比:簾幕屏帳錯落垂卷,案柜瓶爐高低映襯,就連屋角的檀木燭臺和白銅炭盆都是雕花刻縷,巧奪天工,又跟不遠處的妝臺和銅鏡互相呼應,渾然一體。 而在屋子的正中,一架紫綃屏風輕巧地隔出了內外。凌云看不見屏風后的人,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這香氣清幽而纏綿,凌云雖不擅長香道,卻也聞到了西域龍涎和海南沉香的特殊氣息——它們都比黃金更為珍貴,而能把這些香料糅合在一起的香方,自然更是千金難求。 當然,認真論起來,眼前的這一切,其實都不是金銀錢帛就能換來的。這樣細致入微的奢華,這樣不動聲色的富貴,自來只屬于那些大家族,只屬于那些家族里最講究的小娘子。 或許也包括,很久之前的,她自己。 凌云在心里哂笑了一聲,邁步走進了這間艙房。腳下絲絨地衣的柔軟,讓她也愈發確定:師傅果然沒有認錯人——就是在這些大家族里,出門坐船還能帶上地衣的,也只有宇文家。 他家未出嫁的小娘子…… 她這念頭還未轉完,守在屏風邊上的侍女已轉頭向屏風里低聲回稟道:“九娘,那位鏢師已經到了?!?/br> 九娘?凌云縱然已猜到了幾分,真正聽到這聲稱呼,心里還是有些震動:屏風后面的,居然真是這位備受寵愛的宇文家的明珠? 這兩年,她一直關注著宇文家的動靜,自然知道,如今他家最受寵的小娘子就是這位九娘,人人都說她出落得花容月貌蘭心蕙質——這說法是真是假其實并不要緊,關鍵是,這樣的名聲能傳遍京洛,足以體現出宇文家對她的重視和期待。 這樣一個寄托著家族希望的女兒,怎么會隱姓埋名地出現在運河的兵艦上?又怎么會突然找上自己? 畢竟對于她們這樣的人來說,叫一個外男到屋里說話,絕不是一件尋常的事。但按理來說,她們從未打過交道,她不可能認出自己,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對宇文家做過什么。 凌云抬頭看著屏風上透出的秀致輪廓,心里疑云越來越深。 屏風里的宇文九娘似乎也在隔著屏風打量凌云,半晌才輕聲道:“適才我聽你們說,為了這運河,死了上百萬的人;還說如今年景不如以前,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br> 她的語調頗為低回婉轉,問出的話卻是直白之極。凌云早已打起了精神,做足了準備,聽到這里,多少有種一拳落空的感覺:她讓自己上來,就是為了這句話? 屋里的幾個嬤嬤婢子也是臉色大變。領頭的嬤嬤忙道:“娘子原來是聽到了這些渾話,這種話如何信得?”說完又皺眉看了凌云一眼:“這位鏢師,你等為何會如此胡言亂語,聳人聽聞?還不快些跟我家娘子解釋清楚!” 解釋清楚?凌云本來就覺得宇文九娘的話不好作答,要讓她照著別人意思去“解釋清楚”,那就更無可能了。她上來這一趟,只是想弄清這些人的身份和想法,如今目的已經達到,自然沒有必要再跟她們糾纏不清。 對著嬤嬤滿是警告的凌厲目光,她索性欠了欠身,一言不發地轉身向門外走去。 嬤嬤又驚又怒,脫口叫了句:“站??!” 凌云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