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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最開心的還是玄霸。他身體虛弱,炭烤的各種rou食都只是略微嘗嘗,卻不妨礙他拿著小七的短劍,興致勃勃地將每份烤rou都切了個齊齊整整。瞧著大家吃得開懷,他臉上的笑容比誰都更顯愜意。 在這樣的氣氛里, 就連沈英都不知不覺放松了下來——就在凌云準備這場小小的烤rou宴時, 她帶著小魚往長安的方向追出了幾十里地, 因為她看得出來, 何潘仁已對凌云的親事已動了心思, 以他的性情, 多半是不會在凌云這邊動手腳的,那便只能去長安柴家了!然而她一路追查詢問,竟是半點痕跡都沒找到,倒是把剛剛離開的巢元方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玄霸出事了…… 想到巢元方那驚愕的神色,沈英不由看了玄霸一眼。不知是因為這格外溫暖的火光,還是因為那格外輕松笑容,玄霸的面孔比平日顯得明亮生動了許多,看不出什么病容來,也看不到任何的陰影,只是在瞧著凌云的時候,眼神里會流露出掩飾不住的不舍之情。 也是,明日一早凌云就要出發去長安了,要等成親后三日回門時才能回來,從此她會成為柴家的少夫人,縱然能時?;氐嚼罴仪f園,也再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成日地陪伴他,照顧他…… 再次看了看更漏,沈英心里一聲長嘆,卻不得不微微提高了聲音:“時辰當真不早了,明日你們還要早早出發,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大家都回去安歇吧?!?/br> 屋里的笑語聲頓時一停,隨即便響起了小魚的驚嘆:“子時都過了一半,怎么這么快!” 是啊,怎么這么快?玄霸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這個晚上,一切歡笑明明才剛剛開始,怎么就到了不得不結束的時辰? 他臉上的失落之意實在明顯,凌云看得心頭砰地一跳,忍不住叫了聲:“三郎!” 玄霸抬頭看向了凌云,目光之中一片茫然。凌云心里頓時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不,她不要離開莊園了,她要再多陪三郎兩天! 不過玄霸的茫然只是轉瞬間的事,他看著凌云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阿姊,你三朝回門的時候,能不能再這么烤一次rou?” 凌云微微一怔,啞然失笑,小七更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三郎這一晚上也沒吃上兩塊rou,怎么還想再來一回?” 玄霸笑著點頭:“正是,我今日才發現,比起吃rou來,我更喜歡把rou烤好了分給大家吃!” 這話自然又引來一陣笑聲,文嬤嬤出門招來雜役,大家一起動手,不過片刻工夫,屋子里便又恢復了干凈整潔的模樣,唯有烤rou的香氣一時半會兒散不干凈,小魚吸了吸鼻子,哈哈大笑:“三郎今日做夢只怕也要吃烤rou了?!?/br> 說笑之中,眾人漸漸散去,凌云依舊是留在最后。她和玄霸一起長大,說話做事早已默契無比,此時卻突然有些酸楚莫名,無從開口,沉默良久也不過是說了一句:“三郎,你好好保重身子,過幾日我就回來了?!?/br> 玄霸點頭“嗯”了一聲,看著凌云沒有做聲。 凌云等了半晌,輕聲問道:“你還有什么事么?” 玄霸搖頭不語,目光之中到底流露出了nongnong的不舍之意。凌云只覺得嗓子一緊,后悔之情再次翻涌上來:自己當初怎么就答應了冬天出嫁呢?那時玄霸身子還沒這么孱弱,她還以為他能跟自己一道去長安……不過如今說什么都已無用,她只能看著玄霸笑了笑,“時辰不早了,你趕緊歇息吧,明早我來叫你?!?/br> 說完她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去。只是還沒走出幾步,身后便傳來玄霸有些艱澀的聲音“阿姊!” 凌云忙止步回頭,只見玄霸眼圈都紅了,卻還是對著她努力綻開了一個笑容:“阿姊,你一定要過得好好的,日后柴大哥若有什么不對,你千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嗓子一哽,竟沒能說下去。 凌云點頭道:“放心,我不會跟他太過計較?!?/br> 玄霸忙搖了搖頭:“不,阿姊,我是意思是,柴大哥若有什么不對,你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我希望阿姊能嫁給柴大哥,是希望阿姊能過得好,過得開心自在。阿姊,我只希望你以后能過得快快活活的,不再受任何人的委屈!” 凌云不由得徹底愣住了:這句話,玄霸的這句話,怎么和母親最后對自己的吩咐幾乎一模一樣? 她看著玄霸幾乎有點回不過神來,心里隱隱間涌上了一股說不出的惶然。玄霸說完這句卻是長出了一口氣,隨手抹了把臉,臉上的笑容變得輕松了許多:“阿姊,時辰的確是不早了,明日你還要早起,你快回去歇息吧,我也有些困了!”說著還打了個哈欠。 凌云心頭的千言萬語頓時都被堵了回去,只能溫聲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你也好好歇息?!?/br> 她再次轉身往外走去,步子并不算大,但落在玄霸眼里,那每一步分明都跨出了老遠,待得凌云走到門前,回首看了過來時,更仿佛已在千里萬里之外。他幾乎用了平生的氣力,才沒讓自己叫出一聲“阿姊”來。 他看見凌云對他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澈柔和,帶著這世間他最依戀不舍的溫度,然而簾子很快就落了下來,將那笑容和身影一并遮斷了。 屋子依然溫暖,燭光也依然明亮,然而玄霸站在這間屋子里,卻覺得四周一點一點地黑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的風聲仿佛愈發響亮了,拍得門窗都有些吱吱作響,一縷寒風不知從哪處縫隙里鉆了進來,吹得蠟燭一陣搖晃。玄霸到底還是回過神來,轉身走到屋子最南邊的起臥間里,緩緩坐在了榻上,一顆心卻是茫茫然地不知飄到了何處。 他以為他什么都想好了,他以為不會遺憾,不會害怕,然而真的獨自坐在這里了,他的心里卻依然有那么多的不舍,那么多的惶恐。若是到了更孤獨更黑暗的地方呢?若是永遠永遠都不能再見到阿姊,見到師傅,見到她們所有的人呢?他真的敢一個人走下去嗎? 然而,他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從巢太醫走進這間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就在這時,屏風上突然傳來了兩下輕輕的叩擊之聲。 那聲音并不響亮,卻格外的堅定而清晰。玄霸嚇了一跳,抬眼看去,卻見從屏風后面不緊不慢地轉出了一人,身形如竹,容色如玉,不是何潘仁又是誰?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是怎么進來的?他想做什么? 玄霸震驚得差點站了起來。何潘仁忙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示意他不必起身,這才微微欠身行禮,長嘆了一聲:“三郎恕罪,何某今日這般行徑,的確是太過失禮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實在不能不過來問上一聲,卻又不能驚動了旁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