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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有過更可怕的經歷! 沈英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愕然道:“還有這事?你是何時知道的?” 凌云的笑容更是苦澀:“我們去涿郡時遇到了朱麻子,小魚聞出了那種吃人的味道,后來我們又遇到一位婦人哭訴女兒被那幫人搶走,這才決定殺上山寨,屠滅惡魔。只是我們終究晚了一步,那個孩子已是只剩下……” 想到那個母親絕望的眼神,那個孩子剩下的小小一堆骨頭,凌云的眼底不由一熱:“師傅,那個孩子,也叫三娘。在那之前,我一直覺得,我有一身本事,我不貪圖富貴,我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稍谀侵?,我才慢慢明白,我之所以能這么想,其實不過是因為我是李家女兒。 “是因為有李家,我才能安然長大,才能跟師傅學到這一身功夫。否則,我能比小魚強多少?又能比那個三娘強多少?世上的好事,自來都有代價,我既已占了出身的好處,自然也不能不付出代價,我的婚事,便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畢竟我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讓女兒終老閨房,更別說走得不見蹤影,我不能讓家人難堪,讓家族蒙羞!” 沈英看著凌云,久久沒有開口。凌云見沈英不語,心頭自然也不好受,但她原本不善言辭,說完了那么一大篇話,再說不出更多的道理,只能喃喃道:“師傅,對不住……”雖說她并非貪圖富貴安逸,也不是因為畏懼人言,但她終究還是走上那條最平庸的道路,師傅會失望也是難免。 沈英卻是長出一口氣,搖頭笑了起來:“不,你不曾對不住我,你能這么想……我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我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改了話題:“既然如此,柴家的那些人,你還是要當心些,他家有幾件事,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可惜隔了太久,如今世道又是年年生變,想查也沒處查去了?!?/br> 凌云心里一松,忙點頭道:“我會小心處置?!?/br> 沈英上下瞧了她一眼,簡直有些無奈:“你還真是心寬!跟你說了那么多,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凌云也笑了起來:“不瞞師傅說,我開始的確有些忐忑,但轉念一想,柴大哥終究不是糊涂到底的人,我又并不貪圖柴家什么,既然一無所求,自然也就無所畏懼?!?/br> 沈英在心里把“無所求”三個字來回滾了幾遍,心里不由得往下直沉:還未成親,便已一無所求,這算什么? 其實在來之前,她已猜到這個結果,但此時真正聽到凌云說出來,心里卻反而多了些憋悶。她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道:“你這么想,也不能算是錯,但不知你想過沒有,或許有朝一日,你會有所求,或許有一日,你會不能忍……你可想過,到了那個時辰,你又該如何?” 凌云認真地想了想,坦然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只求問心無愧?!?/br> 沈英一時無話可答,苦笑一聲,還是伸手拍了拍凌云肩膀:“也罷,到了那一日,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苛求自己,不要瞻前顧后,妄自菲??!”她搖了搖頭,轉身向門外走去,身形過處,堂舍側面的門簾被帶得輕輕飄起,又緩緩落了下來。 凌云的心頭突然“砰”的一聲,耳邊眼前都有些嗡然暈?!K于知道,自己為什么一進這間屋子就覺得不自在了,這里是她親手收拾的,這簾子后的側門,不應該是關著的;這地上的薄塵里,不應該有淡淡的足??;這間屋子里,更不應該有熏香的味道…… 當然最不對勁的,還是師傅,師傅這么了解自己,不會不知道自己的決定,上次分別時,她分明還說過,自己既然已有決斷,就該一往無前;如今又怎會拿著柴家的那些事情來反復詢問自己?而當自己說出決斷時,她分明一點都不意外……她仿佛是故意帶自己來這個地方,故意讓自己說出這樣的答案來。 她到底是想讓誰聽到這個答案? 她霍然抬頭看向了沈英,沈英原本已走到門口,此時卻也回頭看了過來。她瞬間就明白了凌云的意思,不由得搖了搖頭,嘆出了一口氣來。 凌云知道自己應該跟上去,她應該離開這個地方,越快越好,然而她的一雙腳卻仿佛自己生出了心思,牢牢地釘在地面上,釘在了那扇深色的屋門前。 而在那扇虛掩著的屋門之后,有人也緩緩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穿著一身極為輕暖的狐裘,從領邊袖口露出的毛鋒柔軟豐厚,看著就讓人心生暖意,可他的神色卻仿佛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許久,一雙原本深邃無比的眸子都已失去了光澤,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扇屋門,仿佛是想拉開它,走出去,又仿佛在等著誰推開門,走進來。 第十九章 欲蓋彌彰 冬日的午后, 時辰雖還不晚, 天色卻已漸次暗了下來, 在這間沒有點燈的屋子里,在這份仿若凝滯的靜默中, 那帶著寒意的暗色也是愈發的濃厚沉重,沉重得讓人無法動彈,難以開口。 屋子里一時間無人出聲, 仿佛過了許久許久, 還是沈英嘆出了一口氣來。 這聲嘆息分明極輕極淺,卻蘊含著無數沉甸甸的感慨。凌云原是有些怔怔的,聽到這一聲才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沈英依然站在門口,外頭的天光將她的身形勾勒成一道挺拔的剪影, 也讓人無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沈英卻把凌云有些茫然的神色看了個一清二楚,心頭也是越發感嘆。轉眸又看了看那扇虛掩的木門, 她這才再次正色問道:“阿云, 其實說了這么多,我最后想問你的,還是那句話, 若能拋開所有的緣由,所有的外物外事, 你到底愿不愿意, 嫁給柴大郎這個人?” 凌云怔了一下, 目光不由得也落在了眼前的屋門上, 在那門簾下,看得見一道手指寬的縫隙,站在這么近的地方,她能看到門縫里透出來的微光里的陰影,能聽到門縫里傳來的壓抑的呼吸,就連那股如夏日草木般清新的熏香氣息似乎都更濃了些…… 這氣息里仿佛帶著某種令人暈眩的東西,凌云不由得微微閉了閉眼。她當然知道,師傅的這一句,到底是為誰而問,為何而問;她當然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該如何了斷;然而就在她閉上雙眼的這一瞬間,何潘仁的模樣竟是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的眼前—— 他那裝模作樣的風流,他那俯視眾生的涼薄,他那斷然離去的決絕,還有他那仿佛漫天星光落入眼眸的微笑……那些她以為她早已淡忘的那些瞬間,那些她以為她不曾在意的畫面,在這一刻,都猛然涌上了她的心頭,在那個方寸之地洶涌澎湃,激蕩回旋。 原來她從不曾真的忘記過,原來,這一切都早已刻在了她的心底! 這遲來的醒悟,讓凌云胸口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