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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依舊追問道:“到底是哪座橋梁?難不成沒人去修?” 雜役茫然搖頭,只說驛長大約知曉情況,不過眼下他們都還沒回來,玄霸只能揮手讓他離開,轉頭便急著問凌云:“阿姊,怎么會這樣!若前頭道路不通,咱們又該怎么辦才好?” 凌云心里原已有些猜想,聽了雜役的話,心頭也是愈發沉重。她沉吟了片刻,索性看向了被小魚抓著的那位匪首:“不如你來說說,為何會這樣!” 眾人不由都是一驚,玄霸頓時怒了,沖著那匪首喝道:“是你們做的?” 那匪首被按在馬上顛簸了十幾里地,臉上早已是一片青黃,此時被凌云一瞧,玄霸一喝,臉色自是愈發倉皇,忙不迭道:“小的只是在山道上設了路障,可不敢斷什么橋梁,若有一句虛言,打死無怨!” 凌云瞧著他淡淡地問道:“那你們是怎么過來的?” 匪首苦著臉答道:“各位好漢明鑒,小的原是在太行山里落草,只因前幾日聽說運河上有批糧草船擱淺了,這才帶著兄弟們去看了看,想著說不定能拿些好處。結果我們到得還是晚了,糧草已被哄搶得沒剩多少……” 良叔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嘴問道:“難道真有糧草在運河上擱淺了?”——李淵如今管的就是糧草,偏偏這次的糧草籌備竟是比之前都艱難,尤其由水路運送的糧草,就從未按時來過,負責此事的楚國公楊玄感總說是盜匪太多,如今怎么連運糧船擱淺被搶的事都鬧出來了? 匪首忙道:“哪里是擱淺?我到了之后才得知,是押送這批糧草的軍士們不知為何耽誤了日程,因怕挨罰送命,索性就丟下船只自己跑了!” 眾人都是恍然:在軍中,失期不至乃是重罪,軍士因此逃跑也算是常事。玄霸卻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為何又到了這里?” 匪首嘆了口氣:“我們原是想回山的,這時又有人說,如今失期逃跑的軍士越來越多,有的還索性造了反,洛陽那邊已徹底亂套,連關防都封了,定然沒空再管這條驛道,咱們不如乘機多干幾票。當下大伙兒就按各家的資歷,從北到南劃了地盤,我們因人數最少,資歷最淺,被分在了最南邊。結果還沒怎么開張呢,就遇到了各位好漢……” 眾人越聽越是心驚:這么說來,這條路哪里還能繼續往下走?玄霸心里一動,脫口道:“我明白了,這些道路橋梁也是你們動的手腳!” 匪首縮著脖子點了點頭:“應該、應該就是了,畢竟道路一斷,就不怕有人過了地界,大家紛爭起來,到底不大好看……” 小魚早已是怒火中燒,聽到這句忍無可忍一腳飛踹了過去:“我讓你好看!” 那匪首縮身不及,眼見著這腳就要結結實實踹上他的胸口,他只覺脖子一緊,卻是凌云抓住他的領口往后一拉,將將讓他躲開了這記窩心腳。眼見小魚的腳尖帶著風聲停在他胸前,匪首不由徹底白了臉。 小魚沒想到凌云會出手,煩躁道:“娘子,你救他作甚,這些人做的都是什么絕戶事!”就算劫道,也不該這么趕盡殺絕,斷橋斷路,算是哪門子的規矩? 凌云看著小魚搖了搖頭,心里卻是一聲苦笑:原來如此!難怪洛陽嚴守關防,難道路上行人斷絕,難怪她心里一直都覺得不對勁,原來局勢竟已壞到了這個地步——士兵叛亂,盜賊橫行,而這條驛路,更成了他們的狩獵場! 這局面,其實遠比她想像的更為險惡,但不知為何,自打過了河陽關后就在她心頭不斷攪動的那份不安,此刻反而平息了下來,仿佛是巨石落地,刀刃出鞘,那未知的兇險總算是清清楚楚地展現在了她的面前,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一掃,將他們的焦慮、沉重、惶然都收在了眼里,最后才看向玄霸:“三郎,我若說讓你留在此處,擇機返回長安,你能答應么?” 玄霸原是心神大亂,對上凌云清冷如水的目光,心頭才靜下來幾分,聽到這話卻又差點跳了起來:“我不回去!我寧可死在這條路上,也絕不回去!” 凌云卻沒有理他,反而看向了其余的人:“你們呢?誰愿意留下?” 眾人都呆了一下,不約而同道:“我不留!” 凌云靜靜地看著他們,突然展顏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不就是盜匪橫行么?大不了咱們一路殺過去,讓他們瞧瞧咱們的手段好了!” 她的笑容是如此輕松篤定,一雙眸子更是亮若星辰,讓人無法懷疑她說出的每一個字,眾人不由自主都跟著露出了微笑,小魚更是叫了起來:“正是,這幫不守規矩的賴漢,正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良叔原是老成持重之人,自然知曉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然而就如凌云所說,他們無論如何都必須趕往涿郡,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說的?當下也哈哈一笑:“可不是么!回頭我向這里的驛長要些強弓利箭,我和阿澤阿力雖比不得三郎三娘,卻也被國公cao練過幾年,難不成還能怕了那些毛賊?” 凌云垂眸一笑,神色愈發輕松:“那是自然。不過眼下此事倒是不急,大家還是先回屋去休整一下,待會兒再一道用飯。不然這味道可是不好下飯的?!?/br> 眾人原是在烈日下跑了一日,此時恍然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渾身黏膩,汗臭撲鼻,頓時忙不迭出門而去。唯有小魚拉著匪首落在了最后,扭頭問道:“娘子,這人如何處置?” 凌云想了想道:“先讓他用些飯,等到大家都休息了,你再悄悄帶他來我的房間?!?/br> ???小魚和那匪首都嚇了一大跳,凌云卻沒再解釋,揮手打發了兩人出去。門簾一落,她臉上的笑容也徹底落了下來。怔怔地站了片刻,她轉身走到行李跟前,從包裹里拿出了那柄冷艷鋸,伸手握住刀柄,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屋外,何潘仁已走到了房間門口,卻回頭向凌云的屋子看了一眼。一旁的阿祖也跟著看了一眼,點頭嘆道:“主人好眼力,這李娘子倒是比那些人都豪氣!” 何潘仁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不,她這可不是什么豪氣?!?/br> “她只是……別無選擇!” 仿佛隨著這句話語,凌云的屋里傳來一聲輕微的脆響?;椟S的燈火中,那柄冷艷鋸已鏘然出鞘,一道雪亮的刀光,劃向了窗外徹底黑沉下來的夜色。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