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
來了? 元仁觀心頭一凜,突然意識到自己險些犯下了大錯:自己剛才氣急攻心,居然把最要緊的事情給忘記了!如果這下傷了李世民,那不就壞事了嗎?不過此人來得倒正是時候,誰都會覺得他是為了救李世民而來,自然也就更不會疑心自己的話了。 這人的馬來得更快,眨眼之間便已沖到元家人面前,他手里拿著一根短短的鐵棒,劈頭蓋臉地對元仁觀的隨從們打了下來,那幾人也算身手矯健之輩,卻沒一個能躲開,轉眼間就頭破血流地躺了一地。元仁觀縱然早有準備,心里不由也是顫了兩顫:這、這也演得太逼真了吧? 他心里倒也不大害怕,面上卻少不得做出一副氣憤模樣:“你是什么人,膽敢如此行兇!” 來人也不說話,跳下馬來對著元仁觀就是一腳。元仁觀只覺得仿佛一口巨錘砸在身上,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摔著地上,一時痛得蜷成一團,動彈不得。 他心里不由又驚又怒:父親到底找的是個什么人?不是說好了,只是演一場戲,讓人半路伏擊他,打傷他的隨從,然后再給他的腿上來一下——那宇文三郎就是被李玄霸打斷了腿,昨日他們兩家沖突,今日他再出這么件事,李家縱子行兇的罪名就跑不掉了。到時把人一抓,有阿耶那幫人的手段,什么罪名問不出來?而圣人有了這個借口,難道還能放過李家滿門?為了這個結果,他元仁觀自是可以斷上一條腿的,但這人出手未免也太狠了吧,難不成他還真以為他是來教訓自己的?待會兒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元仁觀心里大罵,卻痛得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勉強抬頭一看,卻見來人已不緊不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手里的那根鐵棒在指腕之間悠然翻轉,姿態雖是閑適之極,卻帶著種逼人的寒意。他心里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這份氣勢,這副身形,都說不出的眼熟,仿佛,仿佛…… 他忍不住拼命往后掙了掙,想離這個人遠一點,那人卻還是來到了他的面前。元仁觀抬頭看去,就見那漸漸亮起來的晨光,隱隱勾勒出風帽下的那張白皙的面孔和一雙亮若晨星的細長眸子——不,這不是父親找來的人,這就是…… 看著來人慢慢俯下的身子,手里的鐵棒越轉越快,元仁觀只覺得肝膽俱裂,嘴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 就在這驚叫聲中,那鐵棒終于帶著風聲“呼”地一下揮了下來,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元仁觀的膝蓋上。 一聲更為慘烈的叫聲驀然響起,在長街上傳出老遠,回蕩在清晨的洛陽上空。 第二十章 百口莫辯(上) 站在觀文殿的臺階下, 元弘嗣只覺得時間似乎從來都沒有這么難捱過。 他當然也曾在恐懼、饑餓、苦痛之中度日如年, 卻從來都不曾如此憤怒,如此滿心恨毒無處發泄。想到他那被徹底燒毀的書房, 被活活枷死的心腹, 還有已經被廢掉了雙腿的長子,他就覺得有一把火在從里往外地炙烤著他自己,烤得他全身顫抖,呼吸艱難——如今,也只有李家滿門的鮮血,能澆滅這股火焰了! 好容易有內侍施施然而來,拖長聲調說了聲:“圣人召元少卿進見?!?/br> 元弘嗣“騰”地一步便上了三級臺階:“快,帶我進去!” 那內侍嚇了一跳, 大約發覺元弘嗣臉色著實難看, 倒也沒敢多說, 轉身便領著他往里走了,步子比往日還快了三分。 只是這觀文殿著實占地寬廣,路徑深遠——穿過滿栽著海棠石榴的庭院, 踏上彎彎曲曲的閣道, 又轉過一間狹長的承殿, 這才能瞧見里頭那雁翅排開的整整十二間書堂。每一間書堂里, 還有四方書閣, 十二間寶櫥,處處都是金鋪玉題、流光溢彩……這般繁復精巧的一座書殿,原是元承嗣督造宮城時最得意的業績, 然而此時當他跟在內侍后面,沒完沒了地穿過一重重的錦幔,經過一間間的書閣時,心頭卻突然涌上了一股悔意:他沒事把這書殿修得這般復雜作甚!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道簾幕閣門,他的眼前終于一亮:長路盡頭的書閣前,有宮女持燈而立,陛下自然就在里頭。 今日的楊廣的心情倒是頗佳——蕭皇后得知他近日來噩夢纏身,特意挑了一批資歷深、性情好的宮女專門伺候他就寢,這些人經驗老道,心思細膩,每每見他睡夢中神色不對,便會柔聲呼喚,百般撫慰,倒是讓他睡得安心了許多,也能有心情來觀文殿看看經史文集了。 見元弘嗣進來,楊廣便抬頭笑道:“元卿大早上便急著求見,可有什么好消息?” 元弘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陛下恕罪,微臣無能?!?/br> 楊廣的笑容頓時都收了起來:“到底出了什么事!” 元弘嗣的聲音依舊微微發抖:“啟稟陛下,前日李三郎已到洛陽。昨日犬子便帶他去了護持寺后的馬球場。因之前他曾打斷了宇文三郎的腿,宇文家大郎二郎便帶了家將去找他理論,結果這十幾個人竟都被李三郎打得非死即傷。這還不算,今日一早,他還在路上埋伏了犬子,犬子雖僥幸逃得一命,但是……兩條腿都被李三郎廢掉了!” 說到最后,他心里不由又是一陣刺痛:他的確打算讓人打斷元仁觀的一條腿,但那種斷法,將養上數月便能痊愈,而李三郎卻是用鐵棍直接砸碎了元仁觀的兩只膝蓋,元仁觀就算能養好傷,日后最多也只能勉強能行走——他的嫡子已死,多年苦心培養的庶長子如今又成了廢人,以后他元家又要交到誰的手里去? 楊廣手里的書卷也“啪”地掉在了地上。 李三郎,這個他從噩夢里聽來的名字,竟然真的就是一個噩夢般兇殘的人物!想到那些光怪陸離的恐怖夢境,楊廣只覺得一顆心再次緊縮了起來,“元少卿,那李三郎真的,真的打殺了宇文家那么多人,又廢掉了你家大郎的腿?” 元弘嗣抬起頭來,滿眼含淚道:“微臣豈敢欺君!犬子被救回后,告訴微臣,他看得清清楚楚,兇手就是李三郎,他昏過去前,還聽到當時在場的李二郎叫了一聲‘三郎’,犬子的隨從也瞧見了李三郎的臉,聽到了這一聲。微臣敢用項上人頭保證,微臣所言句句是實,若有欺瞞,任憑陛下發落!” 說完他伸手摘下了頭上戴著的籠冠,連連磕頭。這一摘帽,卻又露出了頭上包著的白色布條,瞧著十分刺眼。楊廣不由奇道:“你這頭上……” 元弘嗣等的便是這一問,當下答道:“叫陛下見笑了。微臣家門不幸,昨日兒媳李二娘因與犬子起了沖突,帶人在家里放了幾把火后便破門而出,我聽到回報,追上去想問個清楚,結果李淵夫婦早就等在外頭了,他們羞辱了微臣一頓不說,李淵還對著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