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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一道黑影,他瞳孔微縮,在看清那人影是誰的時候,一瞬間撤去了身上的防御,裝作動作滯澀的樣子,順著那股其實并不太沉重的力道倒下,在青草和花叢間頗為狼狽地滾了好幾圈。唐逸之束得高高的發冠也歪了,一絲不茍的頭發也散了,滿臉惶急痛惜地壓在莫名其妙的威遠侯身上,一把按住對方有些單薄的肩膀,白皙的臉憋得通紅,氣喘吁吁的聲音都在抖。“你瘋了嗎!”“誰……”“別做傻事,千萬別做傻事……”總是謙謙有禮的侍郎再不復平時的溫潤模樣,望著帝國將軍的表情就好像在看境遇悲慘的少女,“侯爺……陸闔、楓銘……你看著我,你想想小桓想想邊關的百姓,求你了,想開一點好不好?”陸闔:“……???”這位唐侍郎當年的狀元公是靠比拼沙雕程度得來的嗎??作者有話要說: 四號先請個假噠~五號會雙更補上的!第二朵白蓮花(12)實在不能怪唐侍郎太過神經質,他今天早上受了好大的驚嚇。傅辰桓是黎明被送出宮的,他很聽話,這次出來以后沒有亂跑,徑直就摸到了唐逸之家里——他剛從威遠侯府逃出來的時候本也是想來這兒,只是人還沒到,就被守株待兔的禁衛軍給抓走了。唐逸之是傅相門下最親近的弟子,提前預想到他會前來求助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不過這次就沒人管了,夏摯說到做到,連夜撤了傅辰桓的海捕公文,連幾位傅派重臣門前的鬼鬼祟祟的監視都沒有了。傅辰桓一路長驅直入,見到唐逸之就像見了親人,唐逸之看見他也是驚喜不已,直扯著人看身上有沒有缺零少件兒,其氣氛之親切熱烈,就差抱頭痛哭了。傅辰桓坐在椅子上緩了緩神,蒼白驚恐的臉色倒是跟他突逢大變的少年人身份很是相符,因此唐逸之開始并沒有察覺出不妥來,直到他不經意地提起一句:“你最近注意安全,在威遠侯府上待著,別給他找麻煩,知道嗎?”白日里的事發生得隱秘,除了出手抓人的禁衛軍和皇帝內侍,整個京城還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唐逸之說這話,只是怕傅辰桓年紀小,聽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語不肯好好接受陸闔的幫助,誰知道話一出口,小孩兒將將才止住的淚嘩啦一下又淌了滿臉,兩只眼睛通紅通紅的,看上去比剛才還要痛苦。唐侍郎一下子就慌了。他緊追不舍地問,傅辰桓開始還不愿細說,只說自己先前已經被皇上抓到,陸闔進宮領人,但唐逸之好歹年長不少,又已在官場中摸爬滾打過幾年,看他臉色再結合日前從鄭巧兒那兒聽來的只言片語,頓時就猜到了七七八八。“……”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從對面的孩子泣不成聲的承認中確認,又是另一回事。唐逸之僵在椅子上,雙手緊握成拳,只感覺呼吸都困難。他……怎么……他都不敢想,陸闔究竟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在暗處默默地守護著一群處處與他為敵的人,為了老師的事情心血耗盡,面上卻還要故作冷漠,忍受他們這些白眼狼的冷嘲熱諷,只為了維持一個“平衡”,說到底,還是為了保護他們。甚至那日剛開始聽鄭太醫提到紫極殿中發生之事的時候,自己的第一反應還是不信,覺得這不過是威遠侯所作的表面功夫,是籠絡人心的手段,可——可這事兒外面半點沒傳出風聲,所謂籠絡人心,根本就站不住腳。直到他親眼在皇宮偏門撞見那個總是挺拔神氣的大將軍踉蹌狼狽的身形,無端的揣度和猜測才在瞬間盡數散去,而后陸闔一力保下傅辰桓的事,更是讓他打心眼里開始對威遠侯欽佩敬畏起來,只恨自己從前人云亦云,被表相迷了眼睛,也做了那眼瞎耳聾的庸人。可任憑唐逸之如何想,也無從預料深宮之中發生的事情竟會如此骯臟……陸闔,他可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他是這大夏最鋒銳的一把劍,最堅固的一道墻,是整個民族在北戎鐵蹄踏伐下瑟瑟發抖幾十年后才第一次挺直的脊梁,而如今居然……他想到那日在宮門撞見,那人暗藏在鎮定自若的外表下隱隱顫抖而高熱的身體……唐逸之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到,陸闔為了救老師,曾經都做過什么努力。強烈的憤怒和心疼讓這個向來溫文爾雅的文人全身顫抖,他看著面前傅辰桓同樣羞愧憤然的眸子,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了。日前從災荒前方發來的線報又開始在他的眼前盤旋,那些被饑餓控制的不成人形仿若野獸的災民,那些滔天的痛苦、被鮮血和塵土染臟的天……大夏四境之內民怨沸騰,灼灼的火浪燃燒著,就快要燒到這天子腳下來了。這次老師身死,幾乎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傅相桃李滿天下,此次被害又如此突然而毫無道理,江南一代文人士子早已忍無可忍,口誅筆伐之聲從未停過,都不須有心人稍加挑撥……今年會試數百舉子拒考,貢院門庭寥落,竟是自建朝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景……屋外瓢潑的雨還在下,分明已近辰時,昏昏沉沉的天空卻不見得一絲光,狂風呼嘯席卷著烏云,轟隆隆的雷聲近得直要劈到地上來,偶有電光照亮黑暗中的雨幕,著眼之處皆是一片蒼茫。.兩個人對視一眼,分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猶疑的亮光。這天,怕真是要變了。……大雨在天色放亮的時候終于停歇,唐逸之安頓受了整晚驚嚇的傅辰桓睡下,自己心煩意亂地出了門,也不知怎的,就往威遠侯府的方向行去。他現在多少有些不敢面對陸闔,卻又逼迫著自己不得不去面對他……深夜里滋生的反叛之心雖微弱,卻猶如簇簇火苗,燒得他胸腹灼痛,不知該如何是好。唐逸之生性自由,忠君的思想本就不似尋常文人般重,從前傅嘉說過他幾次,見實在天性如此,最后也便不再費唇舌了。——或未必也沒有對如今的王朝徹底失望的意思。若真要反——唐逸之在心里給這個念頭澆上了重重的封鎖,卻又總忍不住要捧出來看——整個大夏最有戰斗力的部隊不出西北陸家軍,除此之外,用不堪一擊形容都尚算客氣。那些戎人眼看著已難成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