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跪在地上，抽出匕首，斷斷續續道：“我沈淮，不是那么好惹的?！?/br>
他握緊匕首，狠狠扎進自己的手腕，血順著刀柄滴落在地上，將陣法的功效發揮到最大，沈淮笑了又笑，忍不住罵道：“真疼啊?！?/br>
但他手中動作不停，匕首微微一轉，血流得更多了，沈淮痛得幾乎跪不住了，勉強把自己移到樹干上靠著，微微吸了口氣，狠狠心將匕首更推進了一點。

他手腕處慢慢有了白光，沈淮吐了口氣，另一只手聚集起靈力，一點一點抽出這一截晶瑩剔透帶著濃郁靈力的骨頭。

這是他的星骨。

沈淮大笑幾聲：“想控制我......太蠢了?！?/br>
“我沈淮，以星骨立誓，以輪回為價，將此種攝人魂魄控制他人的邪物，永生禁錮銷毀......”

灰白相間的珠子終于顯形，在他面前顫抖幾下，終于破裂成白塵散落。

沈淮知道自己成功了，但一切也結束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回去了，他看著自己的血染紅了這一身難得穿上的青衣，星骨慢慢消散，就像他沾滿鮮血的手也慢慢透明。

沈淮想抬起來，但他做不到了，只能茫然地靠在樹上，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

他很困，想閉上眼休息一會兒，他望向沈家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間，他希望沈家可以永遠不知道這件事，可以永遠忘記他，這樣才能有新的生活。

至于謝遙......

沈淮是自私的，他忍不住想，謝遙已經那么慘了，不應該給他添麻煩了，不應該讓他繼續痛苦下去，但他還是不甘心。

要是有一個人，能夠永遠記得他就好了。

他的家人需要有新的生活，而自私的他卻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忘不了他。

他記得自己答應過謝遙，等他成年那天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一定要跟他再看一次花燈節，一定要......不再分離。

對不起，他食言了。

對不起，謝遙。

3

沈渝從沈淮開始把匕首扎進手腕時就崩潰了，她試圖上前阻止這個沈淮，試圖改變這些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沈淮拉住她，對面前的一切居然生不出什么其他的感覺，只是看著沈渝笑道:“原來我還能算個舍己為人的英雄?！?/br>
沈渝狠狠抱住他:“誰讓你當英雄了，這是你當的嗎？！你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嗎？！”

“對不起……”沈淮摸了摸她的頭發，“對不起，jiejie。我不知道……對不起?！?/br>
沈渝狠狠捶了他幾下:“不許這么做了，要是你回不來怎么辦？要是你失敗了怎么辦？”

“原來這才是真相……”謝和嘆息一聲。

當年沈淮失蹤之后，霧病就消失了，而沈母一直不好的病也迅速好了。

他當時還以為只是巧合，原來冥冥之中，早有結果。

這才是……當年的真相，這才是，沈淮之死的真相。

被控制的沈淮選擇了玉石俱焚，以星骨為誓，以自身為代價，換來了霧病的消失。

謝和也不知道該說是值還是不值，這太難判斷，也太難去抉擇。

“但是……”謝知默默擦干眼淚，“這幻境，沒有結束啊……星之哥是怎么……”活過來的？

沈淮這才想起這個問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死去的沈淮手腕上的傷口，開玩笑道:“也許是天道見我可憐把我放回來了？”

沈渝正想打他，幻境突然一陣扭曲，從沈淮離去的場景變成了沈家人聚在一起的場面。

沈父揉揉額角:“還是沒有下落……”

沈母眼睛通紅，還要忍著傷痛安慰他們:“沒事的，我們一個一個找……沒事的……”但隨即就泣不成聲。

沒有人再開口了，沈漣出門后大笑幾聲，握緊拳頭狠狠掐著手心，然后狠狠一拳捶在假山上。

眼睛卻泛著微微紅光。

心魔入體，修行盡廢。

他無法再繼續前行了，心魔阻礙了他之后的路，沈漣咬著牙憋著氣一次又一次地去找消失不見的沈淮。

偶爾他會回來盯著沈淮滅掉的魂燈發呆，小心翼翼地上手碰了碰:“你還好嗎？”

有人想提醒他這太難了，沈漣則一拳上去:“滾！我弟弟還在！滾啊——”

然后頹唐地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閉上眼，嘆息一聲，回到門派告別師父。

他做不了瀟灑自在受人敬仰的師兄了，舍棄了身份和門派，沈漣給自己的師父磕了幾個頭，然后邁上了去找沈淮的路。

別人說沒有希望了沒有關系，他覺得有就可以了。

他愿意一輩子都去找，只要他相信有希望。

沈母抹抹眼睛，難得對丈夫笑道:“我們離開吧，搬離這里?！?/br>
沈父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求人，回來時就聽見她的話，他先是一愣，然后又點點頭:“也好?！?/br>
去中原腹地，去遠離長安的地方，他們不想再繼續留在這里，睹物思人，最是痛苦。

沈父頓了頓:“文清那里……”

沈母嘆口氣:“他說不用我們去?！?/br>
幻境接著一轉，就到了謝遙的房間。

謝遙的房間裝飾不多，冷冷清清，他一個人整理好衣服，奶娘摸摸他的頭:“長大了?！?/br>
謝遙臉上沒有笑意，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奶娘便嘆息道:“奶娘相信你，你能找到的?！?/br>
謝遙這才勉強笑了笑，上前抱了抱奶娘:“謝謝您?！?/br>
他離開房間，回頭看了看奶娘，奶娘對他微微一笑，她身份不夠，冠禮她去不了。

謝遙便只好一個人前去。

謝遙的冠禮冷清了許多，沈淮看著他跟謝父差點吵起來，看著謝遙還沒來得及接受父母的祝福就匆匆離開，看著他的冠禮草草落幕。

看著他拿了那把匕首。

沈淮心中一慌，茫然地看著沈渝:“這幻境為什么還不結束？不是要找到我為什么死嗎？不是已經……”

沈渝大概猜到了什么，只能搖搖頭:“可你活了?！?/br>
對啊……他現在能站在這，是因為什么？

謝遙翻墻去了沈淮的書房，這里還是被其他人當作廢棄的祠堂，他搞不懂原因，只能把這當自己唯一的回憶。

謝遙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盯著書房里擺著的畫道:“前兩天我遇見了一個道士……他說，我可以救我故人回來，你覺得我應該相信嗎？”

沈淮看看謝和。

謝和沉默了一會兒:“謝遙也是有星骨的?！?/br>
“可是、可是他明明沒有——”沈淮突然啞口，“是因為他的另外一個身份？蠻荒主？”

謝和無法回答。

沈淮忍不住對著明明聽不見他說話的謝遙道:“他騙你的，他騙你的謝遙……你別